抖动的眼睫在灯下扑簌扑簌，收不住也停不下。怎么停下呢，如果摁上去会停下吗？霍景琛想，他以为自己只是在想着。
将人送走后他又靠在窗边抽烟，这个牌子的烟是出了名的刺激大，成瘾小。
他不太喜欢改变贴身入口的习惯爱好，所以从最开始到现在，三四年了，他鲜少更换。
霍景琛摁灭烟头，打开一角窗户，裹挟着夏季燥热的热流开始往冷气房里涌。
想到方才的吻，他认为是上次的时间太短而导致的，所以这次他决定要延长一些。
延到什么程度呢？还没等他想好，那封杏黄色信先一步出现。
在霍景琛的计划里也会有这样一封信出现，不一定是杏黄色，可以是蓝的红的很多颜色，但内容一定裹满了矫情粘腻的言辞。
-你喜欢他？
烦。问出口后还是散不去的烦。
那时的他把这种烦归结于计划的偏差，只有阮辛喜欢自己，设想好的一切才能够顺利完成。
只是因为既定好的计划不能被打乱，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所以那天放学，阮辛将下巴垫在课桌上。用快哭了，甚至已经哽咽的语气朝他示软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躲我，但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躲我。”的时候，霍景琛觉得时间够长了。
“霍景琛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男人。”
梁淼找过来的时候霍景琛意外且惊讶，惊讶在她眼里俩人居然还是没分手的关系。
从前谈的时候他就没什么耐心哄，只有过几次，还是顶着不忍梁淼在朋友前拉下面子的想法哄过几次。
但现在分手了，他没责任继续惯着。
“因为你想和我上床但我没喝你下药的酒？”他冷嗤，每每想到这事心里压不住的恶心。
梁淼生日那天他不在状态，一心想着等这个生日过完提分手吧，梁淼应该是感觉出来她的冷淡和心不在焉了，所以闹脾气是正常的，但霍景琛没想到她连往酒里下药这种事也能做出来。
“我们分手吧。”梁淼说，好像哭了
他拧眉应下，此时的他已经懒得反驳说咱俩早就分手了，抽张纸递过去便离开了。
分了就再找，他朋友经常打趣他没恋爱心思但漂亮女友不断，因为霍景琛身边从没缺过主动示好的。这次也同样不例外，和梁淼分手后的他收到很多告白，明的暗的都有。他不像电视剧痴情男女主角一样追求纯粹爱情，所以碰到合眼聊得来的也会应下。
但这回头一次的，他发现自己连应的心情也没了。
于是原本那句没放在心上的“你是不是喜欢男人”突然不合时宜地出现在脑海里。
然后那股烦躁又来了，像是要证明什么般，霍景琛那晚将自己锁在房间找了部经典的电影看。
《断背山》
但进度条仅过半便被关掉。
和他预想的一样，他对男人之间的性和爱谈不上恶心但也不感兴趣。意识到这一点的他松了口气，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松口气，莫名其妙。
不过这种自证下的安心没有持续太久，烦躁随着时间推演愈演愈烈。
在看到阮辛红着脸躺在温陆凡身下的那瞬间，周遭的起哄声变得轰鸣聒噪。
烦。真的很烦。
于是霍景琛把杯中余量的酒一饮而尽出了包厢。
消息发出去后他看眼时间，在心里掐了五个数，五分钟。如果五分钟后阮辛没有出来那他就走，但他没有思考这个如果太久，因为对方廉价的示好告诉他没有这个如果。
果然，在第四分钟的时候后门晃出道单薄的身影。
走向前的时候在想什么，他忘记了，只记得亲下去的那瞬间心情真他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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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霍视角 中
霍景琛养的第一条狗是八岁生日时董琳送的黑色的拉布拉多。
亲人不认生，最开始随便被谁逗两句便会摇着尾巴跟上去，但慢慢地，就变得只有霍景琛能叫得动它。
每次散步回来，董琳总带着病气的微笑说：“小琛喜欢就好，喜欢就好，真是养对了。”
有吗，这是喜欢吗，霍景琛只觉得这种招招手，投喂几顿食物，便能换来全身心服从的感觉很好。
至少比从小到大过往霍锐口中的“基金”“股份”更容易让八岁时的他听懂，感到满足。
但随着夏季一场暴雨，这种感觉没持续太久，雨水冲刷洗净了一切。
霍锐以太吵为理由将狗送走了。
那天放学家里空荡，从小到大深知哭闹无用的他只是疑惑。
疑惑那条拉布拉多明明被他养得很乖，相反，经常没来由乱吼一通的人是霍锐。
他应该知道原因。
董琳死后，霍锐开始将整个家从里到外修整一边，卧室大翻修，阿姨厨师全部更换，就家里空气中的味道也变得陌生。
人前的上层精英，公司里的绝对掌权者，原来在犯下错误时也会像一个掩耳盗铃的初中生一样拙劣毛躁。
一遍遍在写错的作业本上叠加修正液，单薄的纸张已经变得厚重斑驳。
最后连董琳生前最宝贝的私人画室被他涂成灰白水泥墙，空旷灰蒙，逐渐有了寂寞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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