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擦累了，蓝加然就头顶毛巾腾出手来去拿了手机，不以为意地回答：“胳膊疼，不吹了。”
陆今南目光略微游动，有些想法在脑子里翻腾，做着有些矛盾地抉择。
犹豫了一会儿，他最终放下手中的药品，默不作声地起身，径直走到低头看手机的人身前，轻轻揉动起了被抛弃的毛巾。
毛巾搭在头上，能很好的吸收没有擦到的水份，却完全遮住了蓝加然的视线。
头顶忽如其来的动作吓他一跳，当即轻轻缩了脖子抬眼看去。
清澈的眼神在凌乱、还有潮气的发丝依稀可见，又被毛巾遮挡了一些，像极了受惊从窝里探头探脑的小猫。
蓝加然被正前方投下来的身影完全笼罩住，能觉出膝盖轻轻抵住陆今南的腿。
头上被轻轻揉着，他坐在床边仰着头，意外又惊诧地停住了所有动作，甚至连呼吸也下意识屏住。
两个人一坐一站，在明亮的白炽灯下，身影交叠。
蓝加然在细密的发丝间，只能看到一个朦胧的轮廓，却能清楚地意识到，陆今南在以平静的目光看来。
“擦干了，别着凉。”陆今南继续隔着毛巾，去轻轻揉着湿漉漉的头发，甚至连发尖都细致擦过。
毛巾随着动作，微微前后移动，蓝加然眼前的光线时暗时亮。
他慢慢低下头去，任由头上的动作把头发和他的心一起揉乱。
陆今南在给他擦头发，认真又温柔。
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可只要有一点杂念，就格外亲密地动作。
蓝加然心跳得快速起来，连呼吸也压制得短促又不明显。
“等着。”陆今南觉得差不多了，扯开了毛巾往卫生间走去，然后把吹风机拿了出来。
他把插销插进了床头的电源，咔哒一声开了吹风的机的开关，把出风口对准自己手掌感受着温度。
整个过程中他没说一句话，有着肉眼可见的从容，仿佛在做着习以为常的事情。
“我…我自己…”蓝加然半句话都没说完，毫无底气的声音就被淹没在吹风机的声音中。
即便是这样，陆今南还是听到了依稀的字眼，于是答到：“胳膊疼就别乱动了，头发吹干再睡，不然头疼。”
觉得吹出来的风足够热了，他往前一步靠近床边，抬起一只腿跪撑在了床上，找了个适合摆动的手臂的姿势。
蓝加然能觉出身边的被子，被紧贴着的膝盖压下去一个弧度，提醒着他这个姿势有多亲密。
陆今南的手指没进潮湿的发间，又借着热风翻动，指腹能触碰到发根处的皮肤，留下短暂的摩擦。
“风凉吗？”他略微低头，把声音送了过去。
“不凉。”蓝加然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多大，能不能穿过那些噪音，只是身边的人没有回应。
他轻轻捏着床单一小搓，有种异样的隐隐悸动。
吹风机嗡嗡声很吵，仿佛一道结界把蓝加然笼罩在无边无际的喧嚣之中。
可正因如此，他又听不到外界其他的任何声音，连自己耳朵里强烈的脉搏声也被掩盖。
此时此刻，又是另一种的极致安静。
像是舞台上两人在欢呼中对视时，坠入的幻境；像下台后拥抱时短暂地静谧。
或者…是那天两人一起在仰望星空，被夜色笼罩时候的宁静。
在嗡鸣声中，过往的一幕幕涌入蓝加然的脑海。他端在身前受伤的手臂，感觉到了自己心口的心跳。
至少一百的心率，和那天拥抱时陆今南的一样，快速而剧烈。
蓝加然感受着自己的心跳，轻眨了眼睛抬头去看，从眼前头发的缝隙间去看那个朦胧的轮廓。
发丝被轻轻拨乱，热风吹到每一根发丝间，甚至会顺着领口钻进衣服里，让浑身暖融融的。
两个人一高一低的贴近着，湿漉漉的发丝在那修长的指节间慢慢干燥。
宽敞的房间里都是初冬，似乎只有这小小的一平方米，是春日的温暖与明亮。
有一些淡淡的欢愉浮现蓝加然的在心里，像极了最开始、图片里的陆今南望着他的神情。
或许…蓝加然知道了那些眼神、剧烈的心跳是因为什么了，因为他现在…也是这样了。
半晌，他合眼一笑又垂下头去，任由陆今南拨弄发丝，连笼罩在耳畔的吹风机的嗡鸣声，也是悦耳的。
“你这手艺，之前在理发店干过吧。”吹完了头发，蓝加然目不转睛地盯着走动的身影，眼神里有着淡淡的笑意。
陆今南自顾收着电线，看似随口答到：“给我家猫吹过毛。”
又是蓝猫猫的梗，还是真是百用不厌。
热风的余温尚在，蓝加然额头还在发热，看人往卫生间走去，他故意扬起声调追问：“大灰狼也养猫啊！”
因为在他看来，陆今南实在不像能把毛茸茸的小猫咪抱在怀里的人。
询问没有立刻得到回答，随着关门声，陆今南从转角出来，一如既往的平静，认真的眼神里却有了些小欢喜。
他轻轻一笑，说话时故意把眼神从蓝加然身上挪开：“大灰狼怎么就不能喜欢猫了。”
猫与狼，大灰狼是谁、猫又是谁，两个人心知肚明，却又心照不宣地把这个称呼，限制在仅仅是两种动物。
这句话，有着弦外之音，更像是隐晦的表白。却掺杂在意味不明的指代动物里，不能为人揭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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