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名眼泛热泪。
“可我是个混蛋。我只想我自己。我喜欢你，我就想你和我在一块，一直在一块。我想你和我在一块，你就得和我在一块。”
徐行名心中一紧，一紧一紧生疼。
“为谁流什么的。是挺乐的。”褚曾翎大方承认，“可我一这么想就开心。”
“说回什么时候喜欢你的吧。”褚曾翎一转头，拉回话题，“是在超市。徐行名，是在超市。我们正式打照面的第一次。”
“我结账差几毛，只有一百，老板不要。没吃完的油饼塞在收银台旁，超市人多，天气又热，我烦躁不已，正要呛声，却听到你笑，你就排在我身后。你的笑，克制、礼貌，就好像轻风拂过，我突然静下来。再来是，你的手，你递钱给我。你的手很好看，纤长有力。我对你说谢谢，我没有转过去，因为我想，你的手这么好看，要是人差点意思不就破坏这股感觉。可我没转回来，徐行名。我居然没有转回来。我还要你提醒。”
徐行名心弦发颤。
褚曾翎扯着一边嘴角认命地笑了下，他从回忆里望向人：“你是真好看啊，徐行名。”
这句话懒洋洋的腔，敬佩的调，亮晶晶的眼睛。他好像又回到超市里，促销活动的播放声，人来人往的急躁里，他看见徐行名时那一霎那的寂静。
徐行名的狭长水眸闪烁着纯真一片，水光打着转。
“可我和师哥才分开不到一个月，徐行名。我得讨厌你。”
徐行名脸上的笑容像被刺了一下。
“当初刚进入大学，你军训没露过面，又不住宿舍。我一点都不好奇你是什么人。无非就是个有礼貌的公子哥，我想。宿舍四个人，胡钦夸你，我不惊讶。方林那种善妒精明的人，也夸你。我就觉着，你至少不是无脑公子哥。可也就那样。我和你一个宿舍，快两个月都没打过照面又怎么样。我一丁点儿都不好奇。”
讲到这里，褚曾翎停了下来，他瞅着徐行名突然总结陈词：“我真是傲慢、自大，不可一世。”
“所以讨厌你，也变成，我在过年打你电话，我说，请别讨厌我。”褚曾翎说着说着露出一个笑，好笑的笑。
“知道我为什么要瞒着你，和师哥分手的时间吗？”
“我怕吧，徐行名。我俩总是你来我往，绷着一股劲，我怕师哥这个筹码一放下，天平就斜了，就像现在，我还爱着你，人人都恭喜我功成名就，我明明站在主位上，却在你这里，照旧拿零分。”
“你知道吗？那种感觉就像，我怎么努力，都得不到一份确定。”褚曾翎转过来。
徐行名仓促凝望，破碎的光在眼睛里闪啊闪。
“不过不重要了。徐行名，我是个混蛋，我要你和我在一起，你就得和我在一块。”褚曾翎说完一碰徐行名手里的黄酒，一饮而尽。
徐行名目光一凝，积满眼眶的泪珠子就毫无征兆砸下来。
啪嗒砸到褚曾翎心头上，他伸手要替人擦，伸到半空又堪堪停住。
“也是有希望的。徐行名。”褚曾翎还安慰他，一扭头，“也许哪天，我就不爱了，是吧？这个时间日新月异，总能过去的。”
褚曾翎还对徐行名笑笑：“好了，就这么个事。”跟着转身，伸手去收徐行名手里的黄酒。
黄酒没被拿动，褚曾翎不得不转回去，沿着胳膊望向徐行名。
“我爱你。”
褚曾翎的眼睛忽然聚焦一般，快速地反驳：“你骗我。”可见徐行名没有再说下去，他又笑笑，很苦却一定要笑的笑，“挺上道，徐行名。你多这样，我不为难你。”说完，褚曾翎又转过去，试图拿走他的酒杯。
“我爱你阿翎。”徐行名眉飞如扫，眼似飞鬓，白玉凝笔锋的凄惶一望点在眉心。
褚曾翎停下来。
“我那天想答应冯与善的，阿翎，我……可是我怎么能为你背叛我自己。”徐行名几乎处在崩溃边缘。
“你骗我。”褚曾翎突然蹿过来，他双眸湿润，死死盯着徐行名，脸颊绷紧，不肯相信：“你骗我。”
“我爱你。”徐行名坚定对视。
褚曾翎的肩膀耷拉着，露出一个极惨的笑，故意曲解：“你想我放你走。”
“不，是我们。我想你放我们。我们，我和你。阿翎，我没有办护照，我不会去冰岛。除夕之前我就结束了所有冰岛的课程。”
“你骗我。”褚曾翎的双眼澄澈又纯净，孩子气地否认。
“我爱你。”徐行名一颗心滚烫，四肢百骸流淌着某种柔软，一番早就该说的话随之脱口，“给我们一次机会，阿翎，让我们重新开始。就像一开始，在贝公馆，无论我当时有多生气，我都不该因为一己之私，留下你，伤害你的自尊。这一次，给我们彼此一个矫正错误的机会。重新开始。”
繁园内，风摇叶簌簌，一阵狂风卷过。
徐行名听到。
徐行名听到褚曾翎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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