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刚要开始。”梁丘站起来朝他点了下头，另一侧的人让出了个位置。
郑远清应一声，坐在到了正中。夏锦不想离郑远清太远，可副导只让出一个位置，他悻悻地坐到了更边上的座位上。
“顺序都安排好了？”
梁丘一扬手上的一沓纸，“就按我手上的顺序，叫到一个就到前面来……”说着他一指摄像机对准的地方，“都是现场即兴，看发挥吧。”
“嗯……”郑远清的眼神只轻轻一掠，依旧没朝自己这儿瞟，方景然渐渐放松下来。
来试镜的加上他一共八个人，每个人拿到的角色都是那个十年前的杀人犯，能够即兴的范围想必也不尽相同。
“正常发挥就行。”蒋兮轻声道。
“嗯。”方景然应了一声。
前面三个很快便演完了，梁邱出的题目倒是没超纲，几个人中规中矩。
方景然不知道自己排第几，角色面试他经历了不少，到也不是太紧张，只是郑远清在场让他有点不自在。
第四个人走到摄像机前，这位前段日子拍的电视剧刚在卫视播出，反响还不错收视也稳，已经有媒体预言他即将爆红。
梁丘打量他一阵，随即要求了一段男人下班回家照顾妻子的戏。
男人的妻子原本就先天不足，流产之后身体每况愈下，最后只能卧床，家里所有开支只靠男人独自支撑，每天回家不仅要做饭熬药，并且还要时不时应对妻子随时可能恶化的病情，日子过得压抑而艰涩。
方景然在剧本上看过这段，男人对妻子看似无微不至，每天两点一线过得也很辛苦，却意外突出了一点，就是男人过得极其规律，规律到接近偏执的程度。
他拿到的剧本初稿上用半页纸把男人下班后的生活详细记录了一遍，从踏进家门那刻起仿佛启动了一条流水作业，每个步骤相扣，甚至精确到了小动作。
“你觉得他每天过得怎么样？”第四个表演完，李木突然问了一句。
那人一愣，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挺苦的吧，毕竟每天不但要上班回家还要做那么多事，一天忙完就到了睡觉的时间，连坐下看个电视的时间都没有。”
话说完，李木便脱下眼镜捏了捏鼻梁，副导冲那人点了点头，夏锦在一边又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还剩下四个没有面试的，梁邱又把手里的资料翻了一页，坐在旁边一直没吭声的郑远清清了清嗓子，手指颇有节律地敲了两下桌面。
屋子里本来不算安静，这两下并不显，可梁邱听得仔细他将手里的资料又翻了一页，再抬起头时和方景然的视线撞个正着。
“方景然，下一个到你了。”
摄像机围出的这块空间比别处温度都要高，方景然的手心微微冒了汗。
“剧本都熟悉了吧。”梁丘话一顿，余光瞥见郑远清换了个姿势，“刚刚那段你重新演一遍。”
这话方景然在黎导的剧组听过不少次，不过多数都是他演过一遍之后，黎导对着邱桑说的。
“好。”他应一声，然后快速地闭了一下眼睛。
拿到剧本的这三天里，他看了不少类似的犯罪悬疑片，为了琢磨透这个角色也参考了不少现实案件中的罪犯，剧本里的每个细节他都捋过一遍。
再睁眼时，周围似乎变了模样，不再是那个面试的房间也没了摄像机镜头和灯光，面前是个突突冒热气的砂锅，空气里满溢着浓到化不开的中药味。
他每天都是这个点到家，换衣服洗手，看一眼躺在床上的妻子，和她轻声说两句话就开始熬药和准备晚饭，晚饭也很简单，通常只有两道菜，不焖米饭，煮点粥或者面条当主食。
他做惯了这些，所以用不了多长时间，他盛了一小碗粥，用小碟装了点菜端到妻子床边的小桌上，收拾完厨房回到妻子身边，饭菜还没动，她已经虚弱到自己都起不来了，他只得用勺子一口口地喂她，喂完饭过一会儿再喂药，等他自己吃饭时，饭菜早已凉透。
方景然表演这一切时，脸上是既轻松又从容的表情丝毫没有前一个脸上的痛苦之色，甚至在独自吃剩下的冷饭时，嘴角还挂着笑。
他演完，整个房间安静了一两秒，随即夏锦冷笑了一声。
方景然演得什么玩意儿……
“你最后为什么要笑？”李木语气急切，显得咄咄逼人。
方景然一愣，夏锦表情也是一僵，从电影立项开始，他见过几次李木，从来说话都是慢条斯理，哪儿见识过他这副样子，声调里似乎还带了那么点兴奋。
“我觉得应该笑。”
“为什么应该？”
“因为他喜欢这样，那一刻就是他一天里最幸福的时候。”
第56章 脱单第五十六步
这个回答，让房间又静默了几秒，梁丘不由朝李木瞧了一眼，旋即又转回视线细细打量了一番方景然。
刚准备开口，没想到一直没作声的郑远清率先说道：“方先生的理解倒是特别，不知道这样一位在失去伴侣时会表现得怎么样？”
方景然听完一愣，站在另一边的蒋兮也开始皱眉。
这段是男人十年后的剧情，剧本里也只是一笔带过，似乎没打算把这段拍进电影里。
夏锦弯着嘴角，看笑话似地瞧向方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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