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乔:“……”
这能怪他吗?
来巴黎之后总要进入一些正式场合,阮乔好心拉着喻肆给自己当参谋买西装,结果喻肆跟店员小姐姐合谋给他搭了一套学生制服。
一点也不像二十岁的成熟男人。
“不行,我今天必要拥有一套正式的西装!”二十岁的阮乔强烈抗议。
喻肆一脸嫌弃:“你先把这一堆礼物收拾完就跟你出门。”
阮乔开始拆礼物,他可喜欢这个环节了,被亲友记挂的感觉多好啊。
一层层纸盒泡沫包装袋,全是期待的嫁衣。
唯一让他心中五味的是,他又收到了徐澜的贺卡。
上面依然有手绘,以及“致小画家阮乔”。
阮乔让自己不要多想,也许只是巧合。
除贺卡外,今年徐澜还多送了一样礼物。
阮乔打开纸盒,里面竟然是一套黑色高定西服,胸前有一点暗蓝色的鎏金设计,优雅又时尚。
阮乔鬼使神差试了下,尺寸竟然丝毫不差。
西装这样修身私人的衣物,买通用尺码肯定达不到这么好的效果,阮乔摸了摸高级的面料,越发觉得这得是私人订制。
他给徐澜打电话:“徐老师,谢谢
您的礼物,我真的很喜欢。”
徐澜说:“喜欢就好啊。”
阮乔小心翼翼问:“我就是有点好奇,您是怎么知道我衣服尺寸的啊。”
徐澜哈哈两声:“你忘了画家的眼睛都是尺啦?”
哦,倒也有道理。
阮乔没有再央着喻肆出门买西装,毕竟钱能省则省嘛,一套好西装贵死了。
阮乔来巴黎后依然刻苦,也进步很快,参加了许多比赛,这套西装也陪他走过一个又一个重要的时刻。
冬去春来。
来年四月份,大三学年将结束,阮乔要回国了。
巴黎美院有学期总结的传承,每年都要有一批学生在全校师生的注视下上台总结分享。
去年阮乔没有报名,那时候他还有点担心自己发音不够地道,说得不够有趣,直白来讲,他有点怯场。
但今年阮乔积极报了名,他想为自己两年的异国学习生涯画上一个漂亮的句点。
这一天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有些自来卷的毛茸茸刘海被抓成挺括有型的样子,阮乔穿着为自己量身而作的战袍走上千人大礼堂。
曾经爱撒娇喜欢让人背的少年,如今成长为自信端逸的青年。
他熟练地和大家打招呼,声音依然是清脆的,但言语间已没有了青涩和慌乱。
如果林晚芝见了一定会捂着脸掉眼泪,她的儿子长大了。
这一年半阮乔其实没有遭遇什么太过磋磨的事,只是语言环境和思维差异让他必须更慢更多元地去思考一些问题。
其间他也有过非常痛苦的时候。
当他发现自己特别信赖的老师,一直帮助学生维权、高举自由平等大旗的老师竟然在比赛中默许财阀儿子的特权时,他很伤心。
但是老师告诉他,他们之所以能使用那么多好资源,其中一半就是来自财阀的捐赠。
水至清则无鱼,他被架在这个位子上,他不得不做一些抉择。
阮乔说老师你如果不喜欢,可以不参与的。
老师笑了,他在这个位置有些事还可斡旋,他走了换成别人更不放心。
阮乔觉得老师说的不像借口,可是他依然觉得难过。
这不是明晃晃地用钱去侵占别人梦想的资格吗?
还有其他很多事情。
他见过被资助的学生绝口不提此事,一边拿钱一边以此为辱。
见过被阻拦的代孕女孩儿声嘶力竭指责他们多管闲事。
见的事情越多,阮乔便越混乱,他希望有一个长辈能为他指一条路。
“徐老师,您能告诉我什么才是对的吗?”
在一次和徐澜聊完国画后,阮乔向他求助。
可一向睿智博思的徐老师却说:“我不能,也没有人可以,因为这个世上很多事都没有绝对的对与错。”
“可是徐老师,”阮乔苦恼地说,“我很混乱。”
他的很多固有认知都在被强烈冲击。
“孩子,混乱是成长的开始。”徐澜语重心长说,“你会慢慢理解这些存在的。”
“您是说要我妥协吗?”阮乔问。
徐澜:“不,我说的是和解。”
其实直到现在,站在台上的阮乔依然没有做到和解,他依然有很多义愤填膺,依然有很多不能理解。
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在慢慢成长。
他逐渐能看到黑与白之间的第三种颜色。
他在不断重塑自己,哪些是不能动摇的骨,哪些是无法至清的水。
他在慢慢探索。
这个磨合的过程很痛,时常他会否定前一天的自己,否定自己总是痛苦的,但他也坚信这是一种成长。
这种探索有时也很茫然,因为它是没有标准答案的。
也许人一生都在不断修正。
但正是这些让阮乔从一个无畏也易折的少年慢慢变成一个柔韧的青年。
这些内心的挣扎和磨砺让他此刻更从容坦然地站在台上,不再怯场。
阮乔的汇报结束,台下掌声热烈。
他嘴角挂着淡淡的笑,礼台一共五阶,每一步都是在走向更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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