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低着头，盯着自己面前的杯子里的水发呆。
很奇怪，半个小时之前，他经过这条巷子的时候，明明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但此时此刻，别说是吃东西，他觉得自己连口水可能都难以咽下去。
胸口像是堵了块巨石，无力感将他笼罩。姜旭说不出话来，也不想说话。反正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不会对现状有什么改变。没有人在问他的意见，他的意见显得无关紧要，以至于他现在也觉得，自己好像本来就不该有什么想法。
“你保送的事情怎么样了？听说今天Q大的老师去了一中。”他不吱声，程涛也不在意，依旧漫不经心的问道。
他没有明着点破，但姜旭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程涛不会毫无缘由的提起保送，第二性征和准考证上的信息对不上的事情，那人多半是已经知道了。
姜旭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搁浅在海岸边的一条鱼，除了努力想办法回到海里、让一切重归正轨之外，没有其他选择。
“保送的事情，最近我有机会会跟他们高校打听一下。你跟我家小奕是朋友，要是都能保送到Q大，以后还能有机会一起上学。”
程涛顿了顿继续说道。对程之奕的称呼，他也很微妙的从全名，变回了小奕。
半是威逼，半是利诱。顺利保送、继续一起上学，这一切的前提，大概就是他姜旭，和程之奕，只能是朋友。
姜旭双眼干涩，垂头不语。
-
从餐馆出来，程涛没有再跟着他，而是直接打车离开。
姜旭站在程之奕家的楼下，半天没有勇气上前。
程涛前面的一番话，其实都在他的预想之中，并没有让他想要退缩。
就像他和姜伟志说的那样，就算是保送不了，他也一样可以通过高考考上Q大，和程之奕继续在同一所学校。他姜旭有这个信心，也有这个能力。
可是临走前，程涛说的话却让他始料未及。
“你俩也都刚成年，还是孩子。你是omega，可能不懂。alpha对ome□□生感情，有时候就是被信息素吸引。简单点说，就是冲动。你的信息素可能正好是他喜欢的味道，甚至他根本都不知道你信息素的真实味道，就是闻着那个味道脑补出来自己喜欢的味道。现在谈亲密关系，为时过早。等你们都冷静下来，想好了，有能力独立了，再说别的也不迟的。”
程之奕对他，会不会也只是因为信息素的作用呢？
几次标记，虽然做标记的人是程之奕，看似是那人掌握了主动权，但其实追根究底，都是因为他出现了各种状况。
姜旭想起来自己第一次追着那人、想要让那人临时标记自己的时候，那人斩钉截铁拒绝自己的样子。那个时候的程之奕还没有标记过自己，没有因为标记过而对他产生保护欲。那人拒绝得毫不留情，像是对他完全没有兴趣。
少年呆滞的眨了眨眼睛，有些透不过气来。
会不会有那么一种可能性，程之奕说喜欢自己，真的是因为临时标记了太多次，所以已经难以分辨信息素的诱惑和纯粹的喜欢了呢？
那人因为一时心软，第一次临时标记了他，之后便因为对标记过的ome□□生的保护欲，出于本能的保护他、对他好，然后便以为那就是喜欢。可是，那人对他，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喜欢呢？
初春的夜风有些干，姜旭掏出口袋里的纸巾，沾了沾愈发湿润的眼角。
他把纸巾揉做一团，走近附近的垃圾桶。
废纸脱手的一瞬间，姜旭的余光瞥见了垃圾桶旁边立着的透明垃圾袋。
昏暗的灯光下，他依稀的辨认出，袋子里面装着的，是一个碎掉的花盆，和一株伤痕累累的浅色植物。
心跳蓦地加快，姜旭连忙上前一步。凑上前去，他认出了那株植物的大致样貌。
肉质的茎叶略显干枯，颜色也没有了最初的粉嫩，但姜旭意识到，这便是他和程之奕一同在集市上买的那盆多肉。原本嫩粉色的朱砂痣已经破败不堪，此刻正安安静静的躺在垃圾袋里，连同着它碎掉的花盆一起。
姜旭觉得自己心里好像也有什么东西，跟着一起碎掉了。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发不出来任何声音，只尝到顺着脸颊滑落的液体，又苦又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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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旭不知道自己在单元门口的台阶上坐了多久，直到周围经过的路人越来越少，四周也越来越安静，他才终于等到下楼扔垃圾的程之奕。
男生还未走出单元门，便一眼看到坐在门口的少年。石阶冰凉，那人又刚过发情期、体质没完全恢复，程之奕快步走上前去，将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你来了。”少年面色苍白，笑得勉强。
在地上坐久了，猛的被拉起来，姜旭一时双腿发软，直直的摔进程之奕的怀里。
程之奕“嗯”了一声，将人扶稳：“你过来了，怎么不跟我说？”
“手机没电了。”少年随口说道，他顺手拉住那人的手臂，“你今天放学什么时候走的？怎么没上晚自习？”
“不想上，就提前回来了。”
被他拉住的程之奕垂下头，目光落在他的手背上，像是犹豫着想要甩开他的手。
姜旭心里一紧，下意识的松开手。
男生捡起地上的垃圾袋，走到远处丢掉，然后重新走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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