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教授揉了揉自己酸涩的眼睛，说：“这幅画有意思，雨落成纱。雨给万物生的机会，也有死亡的恐惧。”
第12章 矛盾与撕扯
季凌摇了摇头，说：“我觉得是在说一朵小小的花，终于得到了雨的缠绵。”
陈烨木说：“感觉，更多的是对雨的欣喜。”
黄教授也点点头，“一万个人眼中就有一万个哈姆雷特，咱们的人身阅历不同，个人经历不同，从画里看出来的东西也就不同，优秀的作品都是如此。”黄教授满意地在评分表上写下一个10分，然后继续给其他的作品评分。
三个人分别把自己的那堆作品打好分后，由助理换上其他堆的作品。
季凌接过黄教授手里的那叠画之后，就迫不及待地翻出了刚才那幅画。
整幅画的画风都充满着希望，用的色彩饱和度都很高，虽是下午的天气，但好像处处都是生机；然而，墙角的苔藓绿中透着一点点的黑，似是黑暗的增生，地上是坑坑洼洼的泥潭……
二者的结合，却显现出一股诡异的和谐。有人能从中看出希望，有人能从中看出绝望。
一言以蔽之，这是一幅值得送上展览的画。
季凌很少见过宁岁画原创画，在聊城的时候，宁岁更多时候都在临摹陈烨木的画，季凌对此表示不解，他承认陈烨木的画有可以学习的地方，但也没必要画他个百八十遍吧，跟罚抄一样。
不过，季凌对宁岁的用色、用笔还是熟悉的，他猜测这幅画有百分之六十的可能是宁岁画的，不过也没有很大的把握。但是这也不重要，毕竟看得是画本身，而不是看是谁画的。
季凌拿过评分表，为了防止这画真是宁岁画的，之后再被别人扒出自己和宁岁从前就认识的事情，可能会有人趁机搞事情，掰扯内幕，所以他没给这幅画满分十分，而是九分。
一个下午很快的就要过去了，紧张的评审工作正在有序进行。
陈烨木拿到那幅画时，已是夕阳西下，窗外的晚霞透过窗户闲闲地洒在画上，晚风从窗户的缝隙中挤来，热烈地亲吻着画中的桔梗花。
桔梗花的话语非常特别，一层是永恒的爱，另一层是无望的爱，两层花语成对立面，就这么矛盾地被按在了同一朵花身上。
矛盾的画风，矛盾的花朵，似乎这幅画的作者正处于矛盾之中。
陈烨木不知道宁岁有没有参加这次的比赛，但是他莫名觉得这幅画的画风和宁岁特别像，最坚硬的外壳，内里却依旧是热烈的，似乎藏着好多好多的秘密。
他向往艺术高地，对自己的过去避之不提，如那朵花，一直是矛盾又撕扯的。
如果这幅画是宁岁画的，陈烨木笑了笑，他想，要在结果公布后与他面对面坐着，要一字一句告诉他，他画的特别好，值得所有人的赞美，我可以教他，亲手将他捧上艺术大师的位置。
如果这幅画不是宁岁画的，陈烨木在评分表上打了一个9，他想，他就会带宁岁去看之后的展览，最好是手牵手去的，然后告诉他，你画的和他们一样好，你的天赋足够支撑你的野心。
所有的画作分析完毕，已经入了夜。助理将评分前五十的作品框了起来，齐刷刷摆在桌上，供三位评委选出他们每人最认可的一幅画，之后的美术展作为中心位展出。
季凌最喜欢的就是那幅雨落成纱的画，那幅画正摆在桌子的正中间，他最看好的就是这幅了。无论这幅画是不是宁岁画的，他的作者都一定是一个思想非常深刻的画家。
季凌很想拦着另外两个评委说，我最喜欢那幅。不过，他的理智还在。若是那幅真实宁岁画的，若是被媒体扒出了自己和宁岁的关系，若是不良媒体开始胡说八道，会不会影响自己好不容易挖来的潜力股的前途？这是万万不可做的，他决不允许一个艺术家的前途子虚乌有地就这么不干不净地折在自己手里，万分之一的概率都不行。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他选上他第二喜欢的画，然后撺掇另外俩评委中的一个选这幅。
季凌和黄教授不熟，今天才是第二次见面，比和陈烨木还不熟。为了保住自己挖的小苗苗的名声和C位，季凌给自己打了一口气，然后戳了戳陈烨木。
陈烨木不解地皱着眉看了他一眼，季凌斟酌着措辞说：“你看那幅雨落成纱画得怎样。”
“特别好，”陈烨木不假思索地说，如果不是特别好，他怎么会盯这幅画看了老半天，还怀疑这是不是宁岁画的。
季凌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说：“我也觉得特别好，不过吧…我这人比较大度…这样吧，我…让给你了，这幅画给你选。”
陈烨木看智障儿童一样看着季凌，没看出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笑话，他自然也是想选这幅画的，这幅画就是他眼里最棒的。不过，万一这幅画是宁岁画的可怎么办，虽然自己和宁岁现在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不过是老师和助理的关系，但是这个画展是在下个月末举行的，没准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在一起了呢？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人家小孩要高考，都不准家长监考，他们小情侣自然也得学会在必要的领域避嫌，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高冷的陈烨木自然不会将自己的脑内风暴告诉季凌的，他冷漠地说：“想选自己选，每个人就一个名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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