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还是向往外面的天地,向往纯粹艺术,可是,扪心自问,我配吗?带着一身枷锁,可能吗?
咚的一声,似乎是什么中午撞到了门外的石墙。
外头的大黄狗咚得一声跳了起来,汪汪直叫。
【我去,狗东西又回来了】
【滚!】
【建议主播把屏幕遮了,别像上次那样因为聚众打架被超管警告了】
外头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狗东西,都不出来迎接你爹!”那人大约四十多岁,胡子拉碴,似乎已经喝得烂醉,神志不清,“老子在外头应酬交际,你他妈就会画画,画尼玛的画!”
把喝大酒说成应酬,真好听。宁岁只是沉默地看着半空,今天不想打架。
太吵了,宁岁有些心烦,默默关了直播。
【别关啊,我还想看你们打架,贼刺激】
【别关别关,你被打死了都没人给你报警】
【怜爱了】
宁岁没管这些,兀自关了。
那个喝醉酒现在躺在院子的破椅子上的,是宁岁的爹,宁秋远,家里唯一的另一个活人。
18年前,宁岁的妈因为生产时难产去世,宁岁便成了别人口中克死娘的东西。
小时候,传统封建的宁秋远还觉得自己有个儿子传宗接代特别牛,在村子里别人面前志气昂扬。没过几年,便发现,要什么儿子?儿子又不能卖钱。
唯一对宁岁好的姐姐几年前被宁秋远5000块钱卖给了隔壁村的老光棍。年少的宁岁压根掰不过宁秋远,这几年长大了力气大了才敢和宁秋远对着干。
宁秋远摊在椅子上,似乎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只有那搀着酒气的呼吸声,才能证明那是一个人,不是一滩泥。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撑着抬头,指着宁岁说:“我好哥们儿今天酒桌上说的,他儿子帮高利贷的催债拿了2万块报酬,出息!”他试图比个大拇指,可惜酒喝太多了握不紧拳头,“就你没用。”
与宁秋远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宁岁已经尝试了十几年了,已经懒得说话。
宁秋远似乎还没有发泄掉怒意,越想越气,趁着酒劲上头,骂道:“没娘养的东西。”
宁岁瞬间被惹怒了,抄了旁边的木棍便冲上去,“有种你再说一遍!”
“呵,再说一遍又怎样,都是因为你这个崽子,老子两千块钱买来的媳妇没了,”酒劲上头,宁秋远狠狠揍了宁岁一拳,“老子没女人艹了!都是因为你!你不好好伺候老子,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宁岁从没见过自己的妈妈,但是无论如何都不允许一个男的这么说自己的妈。
他抄起那棍子,对着宁秋远的腿就是一下,怒吼道:“滚,给我爬,再不滚下一棒子就甩你脑门上!”
宁秋远被打得摔到椅子上,似乎还想再来。四处看看没有合适的工具,又看了看宁岁手里的棍子,嘀咕了几声,磨蹭着自己回房间去了。
宁岁一个人自己站在院子门口,傻站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已经入秋了,天气也渐渐转凉,宁岁有些冷,不知不觉间双手抱紧了自己。凋落的梧桐叶落在他的背上,他很想逃。
他翻出姐姐宁杉的微信,消息停留在两天前。宁岁和姐姐说,如果那个老东西欺负她,就给自己打电话,自己已经长大了,打架很厉害。
姐姐回复“好”。
隔了几个小时,又发来一段很长的语音,是那个老男人。那个老男人不认识字,认识宁岁的头像,每次看到宁杉和宁岁有聊天痕迹,都觉得是宁杉偷了自己家的钱去娘家当伏地魔去了,和宁秋远一样不讲道理。
秋风吹得宁岁的心发抖,却也格外清醒。这不是一个正常的社会,不是一个正常的家庭,他很想不顾一切地逃出去,逃离这个家庭。
似乎,姐姐便是自己的唯一牵挂。如果姐姐被那个狗东西欺负了该怎么办?自己不在身边,姐姐被蠢爹欺压了,会怎么办?如果蠢爹找姐姐麻烦、问姐姐要钱要怎么办?
姐姐会愿意跟自己出去吗?
必须得感谢九年制义务教育,让宁秋远迫于法律的压迫让宁岁完成了初中教育。说实话,宁岁成绩原本不算差,脑子也不笨,结果高中第一天被那蠢爹拉着耳朵拽回家不给学了,说是纯属浪费钱,不如直接上工地去。
没有成年的小屁孩,没有收入来源,没有那么多爱心人士资助,蠢爹又不靠谱,只能自己默默忍着。
好在后来,宁岁自己靠着画画直播赚了一点点钱,能够满足自己的生存,能够让自己继续画画。
宁岁没去过大城市,不知道怎么在大城市里生存下来,但是,总觉得外面的世界该比现在的正常吧。
宁岁翻着自己和姐姐的聊天记录,看着为数不多的温存。
夜色逐渐上涌,一切被黄昏笼罩,万物多了一层困意,一切都是这么的不清不楚,似乎所有人都在得过且过。
真的只能这样吗?
叮咚,有一条新消息。
姐姐:岁岁,我拿到身份证和户口本了,我们逃出去好吗?姐姐养你。
第2章 仿品
轰隆轰隆的火车上,宁岁的身边是一个巨大的行李箱,沉甸甸的,一直用一只手扶着,似乎格外重要。
宁杉坐在他的身边,紧紧抓着手里的小包,显得有些窘迫。包里是她的身份证和户口本。之前一直被那个男的藏着,今天趁他喝醉了,一番寻找,终于找到。她肩上的伤疤似乎还没有完全长好,刚刚想帮宁岁拿下箱子,扯到了手臂,肩膀又有些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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