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老爷子也不是个东西,从前天天来找你爹喝酒,被我扫出去,晦气玩意。一大一小都是没出息的。”
“听说啊,几个月前,他撇了老爷子自个儿跑出来了,得嘞,这不就跑这儿来了吗。瞧这穿着打扮倒也像个人样,可怜他那爹喽,前几日院子的铁门都被要债的搬走了。”
“啊,那个宁叔叔那么可怜啊,”刘谈捧哏,“那他这做儿子的怎么忍心自己跑出来过好日子的,好没良心。”
“就是,没良心的东西。”
刘谈:“要不我们去劝他回家吧。”
俗话说的好,远亲不如近邻,都是一个村的,平日里没有交集又怎样,该搭把手的时候那是义不容辞。你家的事就是我家的事,别说什么家丑不可外扬,每日生活无趣不如全说出来当个乐子。
插手别人家的事,那叫见义勇为。
刘谈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朝宁岁走去,他克制着自己的表情不可以笑得过于露骨。
为什么你可以在这里和被人交谈甚欢,为什么你可以有新衣服。
我们都是烂泥巴,我决不允许你先开出花,我要我们一样平庸,这样才公平。
“是宁岁哥哥吗?”他开门见山,不等宁岁否认,他便继续说,“我认识你的父亲。”
认识个屁,层层山叠着,刚从自己妈嘴里才知道他爹叫宁秋远的。
“你跑出来好久了,怎么还不回家。”
宁岁觉得这人好奇怪,关他屁事啊,而且这人谁啊。
“你是?”
“我叫刘谈,是高一学生,”学历更高便可以得到更多人的吹捧,刘谈一向非常自信,“我们是一个村的。”
“什么,你认错人了吧?”宁岁不想和他们纠缠,直接装傻充楞。
陈烨木握着手里的咖啡,时刻准备着往那人脸上扣,然后在挣得的几秒内抓着宁岁跑出去私奔。
刘谈到底还是一个小孩子,会的车轱辘话就这么几句,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接,直觉告诉他,这就是那个老乡,可该怎么指认。
李翠翠见不得儿子被堵得哑口无言,冲过来继续斗争。
“别和我装傻,摸摸自己的良心,你爷老子一把屎一把尿给你养到那么大,你就这么离家出走,都是一家人,别和你那爹怄气了,他也不容易。”
在李翠翠的心里,重要的不是把事情解决了,而是要保持表面的水波不惊,“日子总得过下去的是吧。”
“抱歉女士,您打扰我们用餐了,”陈烨木打断道,他实在听不下去那些言论了。
罗笙挡在宁岁的前面,说:“女士您好,您的餐马上就好,请您会自己的位置等待就餐。”
“看不起人是吧!”李翠翠的嗓门突的升高了,不允许有人制止她的行为。
“你们不知道吧,他爸欠了好多债,就知道喝酒,路人见了都得踹两脚的那种。这种小贱痞子就活该被人骂。”
“宁岁哥哥,快回家吧。”
母子俩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一唱一和。
“我说了,你们认错人了,”陈烨木面上显得不耐烦了,握着杯子的指尖咔咔作响。
“宁岁哥哥,你爸爸一个人在家多孤单啊,快去陪他吧。”
罗笙憋不住了,“这是别人家自己的事情吧,你们插什么手啊。人家小孩子愿意待在哪里就待在哪里,老强迫人家算什么。”
一旁的服务员将咖啡放到了原来的桌子上,礼貌地请他们过去。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李翠翠就当是自己的一片好心为了狗,扭着屁股便走了。
谁稀罕管他们这家子的事。
刘谈的眼神阴郁,却还是跟着他妈走了。
“呸,什么东西,苦成这样,骗钱的啊,”李翠翠觉得这店不适合自己,把咖啡扔桌上便扯着自己儿子走了,声明道:“我一口都没喝啊,不付钱的。”
出门时还锤了下儿子的头,“让你嘴馋。”
两个人来得快去的也快,大步消失在了视野。
店内陷入了死寂,头顶的水晶吊灯摇曳,影子摇晃生姿。
陈烨木率先打破了寂静,非要这咖啡店变出可乐来。
罗笙把菜单甩他脸上,“这满纸的咖啡你就没有看上的?”
“渴了,咖啡不解渴。”
可乐解渴吗?
后来,是罗笙从自己的车里面搜出来一瓶可乐,才找出来这个隐藏菜单。
中瓶的可乐没多少,他们取了四个玻璃杯,一人分一点,每人分到小半杯。
“岁岁,你知道可乐还有一个名字叫快乐水吗?”陈烨木边倒可乐边说,他左手手肘撑着桌面,那架势和给大伙倒酒似的。
宁岁好长时间没说话了,倒没有多失落,情绪波动甚至没有那对母子激动。
就是心里又一口气一直憋着,其中的道理像毛线似的理不清。
其实从未想清楚过,不过是今日重又勾了起来。
他不赞同他们的观点,不想接受他们的建议,但左邻右舍的评论密密麻麻朝他们袭来。
他把自己关在屋里,用画画麻痹自己,甚至想逃进画里,却总有无来由的诋毁。
他从不是一个合群的人,他庆幸有足够的毅力避免自己成为乌合之众。
生于淤泥,向阳而生。
可人心都是肉长的,虽不至于改变自己的行进方向,却还是会犹豫徘徊,我真的做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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