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着自己该走了,可惜已经走不掉了。
二十年,不管再怎么掩饰,朝夕相对的人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究竟是被忘恩负义的小崽子出卖,抑或是被他那个看起来挺胆小的老婆算计,对他来说都不太重要,这样的背叛在这之前他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只是这一次的代价格外惨烈。
他在谢家被关了很多年。
在发现他不管受多重的伤都不会死后,谢家对他用过很多不同的手段。
刚开始是真的很痛苦,可是不管什么样的痛苦,时间长了也就变得麻木了。
再后来,谢家内乱,他趁乱逃走,就再也没有去打听过这个家族的事了。然而就算伤口能愈合,那种痛苦带来的恐惧已经被刻进了骨子里。
那个时候谢家的家主叫什么,他不记得了,可是那个人的脸,他大概永远都不会忘记。
他无数次在黑暗中看到过那张脸,贪妄、偏执、自信又疯狂,对于长生的渴望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强烈,看着他的目光总狂热又病态,从来都没有把他当作一个人。
跟站在不远处的谢郁的脸格外相似。
就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注视,远处的男子突然向这边看了过来。
夏星池几乎本能地举起酒杯挡住自己的半边脸。
谢郁似乎也只是随意一看,目光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很快就又收回去了。
夏星池这才慢慢地将酒放了下来,松了口气。
因为一瞬间的松懈,乔陌粘在他身上的目光存在感变得强烈了起来,他忍不住回头,果然看到监护者先生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也不知道有没有把他刚才的异样看去了。
见他回头,乔陌就跟大狗看到主人回头似的对他笑了笑。
夏星池眨了眨眼,又垂下眼睑,随手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
红酒在灯光下就像血一样。
远处的谢郁不知道跟人在说什么,没一会就微微一笑,转过了身。
那笑容跟他记忆中的人也格外相似,冷冰冰的,虽然在笑,却没多少笑意。
看到他动,夏星池几乎本能地退了一步。
“怎么了?”旁边的人问他。
夏星池又感觉到了乔陌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他把差点洒了的酒杯随手放在旁边的长桌上,对问话的人笑了笑:“没什么,突然觉得有点闷。”
“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可能是有点热,我想出去透透气。”
“你一个人去吗?”
夏星池又笑了笑:“我去吹会风,一会就回来,你们玩,不用管我,我……有助理陪着来。”
那人似乎有点不太放心,但自然也听出了拒绝之意,最后只好道:“那你自己小心一点。晚宴应该也快开始了。”
“好。”夏星池应着,很随意地扫了谢郁一眼,又若无其事地往宴会厅的另一边走去。
这个会所挺大的,被整个包了下来,从宴会厅侧门出去是宽敞的走廊,没多远就有通往花园的门。
夏星池出了宴会厅脚步就快了起来,匆匆走进花园,又左拐右拐地绕了好几个弯,直到走到另一边的小宴会厅才慢慢停下脚步。
这边没有启用,所以门是锁上的,里外都没有灯,显得有些过分安静,只有不远处的小型喷泉的流水声连绵不断。
他知道乔陌一定会跟出来,可是他现在不太想见到那个人。
刚刚从回忆深处挖出来的东西还是无法避免地对他造成了影响,就算意识到已经过去了很多年,还是没办法从当时那种绝望又无助的状态中抽身出来。
几百上千年里用无数教训和代价刻进骨子里的戒备几乎攀升到了顶点,他没有自信能在乔陌面前不露一丝破绽。
可有时只是一丁点的疏漏,就会让他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再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什么是求死不能,求生不得。
·
随意地在喷泉边上坐下,浅薄的水汽落在身上,带着秋凉。
慢慢放松下来,夏星池又觉得自己的举动有点可笑。谢郁不见得会发现他,乔陌也不见得能发现他的异样,他倒是先跑出来了。
作贼心虚似的。
现在就回去,大概还能把助理哥哥糊弄过去,毕竟他是乡下人。
夏星池模糊地想着,有点想站起来,却又因为夜风吹得有些过分舒畅,让他懒懒得不太想动。
要不就再坐一会吧。他想。
然而这样的闲适没能坚持五分钟,不远处传来了一阵轻响。
神经一下子就绷紧了,夏星池飞快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似乎就在那没有启用的小宴会厅后头,像是有谁在小声说着话。
夏星池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头顶月色照下来,在小宴会厅后头,确实有淡淡的影子落在了外面的灌木丛上。
说话的声音太小了,这个距离根本无法听见,他其实也不想多管闲事,只看了一会,确定对方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便又重新坐了下去。
隐没在黑暗里的东西太多了,不值得稀奇。
然而他没坐多久,那对话声音就停了,因为保持着一分警惕,夏星池还是马上就察觉了,藏在那里的人似乎要出来了。
他打量了一下周围,花园这边的灌木丛都修地很整齐,跟普通成年人差不多高,错落着将花园分隔成半隐秘的羊肠小道,远远看去,像是个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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