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将陈宥送回培训学校时已经是深夜三点多了，所幸潘勇今晚不在宿舍，他省去了解释这一切的功夫。
洗了个热水澡出来，他点开手机，庄廷没有发来任何消息。
他到底是在期待着什么呢？
坐在床边将保温杯里的姜茶一口口喝完，他感觉到一阵突如其来的心绞痛。蜷缩在床上，恨不得将自己缩小再缩小。
但他没忘记答应了庄廷什么，爷爷这会肯定睡得正熟。他调了一个5点半的闹钟，爷爷差不多在那时候起床。
这天发生了太多事，可他并没有因为极度透支的体力而睡得更安稳，直到闹铃响起，他都没真正睡着。喝了很多水，又清理了几次喉咙，庄仕添没有从他的嗓音中听出异常，他找了失陪的借口，庄仕添也没多问。
庄廷依然没有发来消息。
第二次睁眼的时候已经10点多了，陈宥急忙起身，不知道是年轻还是那杯姜茶的缘故，除了疲惫他没有感觉到其他不适。
匆匆赶到警局做完笔录，老民警将他送出门：“我们给你在所里申请个表彰怎么样？这可是正能量典型，你该接受的。”
“别别别，职责所在，更何况那晚的情形你也知道……”陈宥心虚推脱。
“行，我明白。”老民警不再坚持，拍了拍他的肩，“我说，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了，就算你老公不在，那小子大概率也是要跳的，既然没出什么大事，就别伤了你俩之间的和气。”
“行，我知道了。”
陈宥离开派出所后也没去吃午饭，直接奔着医院去了。
拿了检查报告，又将毯子还给医院后，他来到跳河男人的病房。这是间六人间，环境一般，男人还打着点滴，床边有两个人。
一个是穿着朴素略显疲惫的女人，跟……一个非常熟悉的高大身影。
“罗秘书？”陈宥疑惑地开口。
罗秘书转过身来，依然是那张不苟言笑的精英脸，鼻梁上架着的金丝边框眼镜让他看上去难以亲近。
难怪一旁的女人看上去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
“陈先生，”罗秘书朝陈宥点了点头，“庄总交代我买些补品来给这位……王先生。”
“庄廷？他人呢？”陈宥问。
“庄总今早跟庄董一起回去了。”
“陈警官是吧？”一边的女人终于找到机会开口，她有些拘谨，“谢谢你昨晚救了我弟弟。”
“应该的，职责所在。”陈宥答。
“陈先生，您这边还有其他安排吗？庄总让我办完事之后跟您联系，看您有什么其他吩咐？”罗秘书问。
“我没什么事，昨晚也休息得挺好。您也早点回去吧，今天真的麻烦您了。”陈宥说，“对了，昨晚的事，爷爷不知道吧？”
“不知道，庄总也没透露。”
“那就好，你回去时小心开车。”
“好的，那我先失陪了，有什么事情请随时跟我联系。”罗秘书例行公事说完后，又风尘仆仆地离开了。
罗秘书带过来的补品狭小的床头柜上已经放不下了，还有几盒礼品是放在地上的。
“陈警官，你看你家属也太客气了，大家萍水相逢的，你先生给我们送了那么多好东西，这怎么得了……”陈宥看出来女人年纪也不大，但那张脸一看就是饱经生活风霜，那双粗糙的手窘迫地搓着。
“没事，你们收着吧，回去给他补补身子。何况……咱们也不算萍水相逢。”陈宥笑笑，意识到这个女人应该就是王骏的姐姐了。
陈宥拍了拍王骏的肩膀——他也是今早才在警局得知了他的名字。
王骏缓缓睁眼，陈宥问：“感觉怎么样？”
王骏眼神里似有闪躲，也许是醒悟过来自己做的事到底有多荒唐。
“你跟你爸关系虽然不好，但你这不是还有个关心你的姐姐吗？”陈宥说。
“姐，你先出去，我跟陈警官说几句话。”王骏看向女人催促道。
女人出去后，王骏吞吞吐吐：“陈警官，你是因为职责才救的我吗？”
“唔，一部分原因吧。”陈宥笑了，“怎么？救人还要看身份吗？”
“那……那你说咱们可以做朋友，还算数吗？”王骏挠了挠头，坐了起来。
“不是骗你的，”陈宥掏出手机，“加个微信吧，我这次来S市是因为单位组织培训，以后有机会，你可以到新港市找我玩。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尽管找我。”
“陈警官，你该不会用的是工作微信加的我吧？”
“怎么会，我给你看，我家属的微信还在这置顶呢……”陈宥举起手机给王骏看了一眼，可一提到庄廷，他突然顿了顿。
“你们感情真好。”王骏感叹，“怎么我跟我男朋友就走不到这一步呢？”
陈宥神色一暗，回道：“我们也有我们的问题……”
“不会吧，”王骏答，“像你们这样的人，也会有烦心事吗？你们一看就不缺钱，过得肯定比我有意思多了……”
陈宥苦笑：“你别总看到别人的好，自己的不好。”
“陈警官，你千万别跟你老公因为我而吵架，我……我跳下去也不完全因为他，主要是我想到自己窝囊了一辈子，这是唯一一个能让我硬气一回的机会，我脑子一热就……”王骏懊悔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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