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疼,喉间的鲜血简直像要烈酒入喉,烧灼得嗓子都在颤栗。
掐进手心的痛意几乎已经感觉不到,显得格外麻木。戚时序的眼里都辨不清人形,但他向来忍惯了,竟还是能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当疼痛都可以充作动力,应该是没有什么会做不到吧。
可是他真的是差一点就撑不住了。
恰逢一片落英,喉间的血还是没压抑住,呛了出来喷在其上,艳丽得好似再度逢春。
秾丽得很。
戚时序眼睁睁看着花瓣错过自己的手,眼中的光突然就有些涣散。
罢了,接不住就接不住吧,好在他从来没有什么执念。
走进里面,焚香味却令胃部更加不适,他斜倚在柱子上,神色淡淡。
想来拉着大师使劲诉说自己不安的崔停白黎也没心思分给他,戚时序索性将身子放得更为松散,近乎大半的力都靠着柱子支撑。
他只是想缓一缓。
不然等下晕倒在佛前,也不知道是该夸他心诚还是不诚。
白黎本是没有看到他的,可是没办法,戚时序在她眼中就是眨眼又扎心的存在,从她见到戚时序的那刻起,他就不痛快。
凭什么啊,凭什么崔时序能姓崔啊。
凭什么她的亲生儿子千护万护,却还是要扎进最危险的地方,拦都拦不住,而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却活得好好的。
她一直无法说服自己让戚时序进门,可是崔停提出的建议却让他无法拒绝。
把戚时序当做一个备用的血包就好,万一有什么意外呢?韩晔的命可以是崔旭救的,也可以被认为是“崔旭”救的,而戚时序存在的意义也就在于此了,我们也只需要忍他几年。
忍几年?
她为什么要忍几年,她的目的达到了吗?
达到了。
这些年,戚时序孑然一身,无亲无友,她把崔旭的生活摆在他面前,把阖家欢乐摆在他面前,他一个都避不得,却一个也要不得。
多好啊,没有对比又哪来的天壤之别。
可是她还是不甘心。
戚时序的存在就是在提醒她自己的失败,崔停的荒唐,戚时序越是不在乎,越是平静,她就越是歇斯底里。
他本该痛苦的不是吗?
他被抛弃,明明双亲健在却被送往福利院,他看得到自己的父亲却一丝不可靠近,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是能这么平静,就好像什么都不会伤害他一样?
就跟那个女人一样的令人讨厌!
白黎一想到戚苑就嫉恨得发疯,是啊,为什么呢?为什么戚苑明明不爱崔停还要和她抢他?为什么人都出局了却还有留下一个孩子膈应她?
她多狠的心啊。
满腔的炉火近乎将白黎的理智烧得干净,她不顾大师的一句句嘱托,快步走到戚时序面前,带着狠甩了他一巴掌。
“在佛祖面前都敢偷懒?你是不是就看不得我的旭儿好,你是不是在心里想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啊?”
戚时序被那个巴掌打得直不起身。
白黎的无端指责太过于可笑,以至于他舔着嘴边的血时还能苦中作乐。
之前因为疼还没消去的水雾含在眼睛里,显得又乖又软,他眨巴眼睛,看着白黎,语气委婉:“没有啊,阿姨。”
“您指教得有道理的,我确实是不会说话,要是您教教我就好了,崔旭哥哥,我自然是希望他好的。”
戚时序想展示一个微笑,只是右边被扇巴掌的脸被打得正麻着,他牵动肌肉都感觉不到,也不知道这个笑会不会显得诡异。
心中暗自腹诽,面前的礼数却依然周到,他仰着头像是真的在等白黎的指教。
白黎哪里会听不出戚时序话里的机锋。
只默默收回了手,整理着鬓边的发丝,好似刚才突如其来发疯的不是她一般。
白黎勉强笑了几声:“准备自然是有的。”
明明看着戚时序的目光冰冷而恶毒,从包里抽出纸的动作却万分温柔。
戚时序见着一张A4版面的纸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话,突然就有点笑不出来。
也是,白黎再不堪,她也是一个母亲,是一个好母亲。
他算什么呢?他连母亲都没有,母亲也从来不待见他,更不会说为他祈福,甚至事先还能准备着这么一张纸,生怕有些祝福的话不能说到,不能尽善尽美。
心间的酸涩将腹腔的疼痛都压抑得模糊不清,戚时序只好苦笑地接过纸,看着一个母亲对儿子的爱——多么的伟大。
焚香有些燎到他的眼睛,无端地觉得涩,眨巴着竟有落泪的冲动。
戚时序使劲地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眼前是韩晔。
眼前是韩晔。
看着就忍不住弯了眉眼。
韩晔有些心疼地为戚时序擦着额前的汗,大病初愈的身体爬上山着实是太勉强些,怪不得刚才失神了老一会。
早知道不应该要戚时序陪着他来。
像是看出了韩晔的心思,戚时序用力地握住韩晔的手,眸中带笑:“我自己想来的。”
“我也想看看,如果真的有人愿意为我付出心思,当初羡慕的‘这种地步’到底是什么地步。”
话说得越来越模糊,最后几个字仿佛被人吞了去。
韩晔没多在意,戚时序正站在门口,他生怕他着凉,哪里敢还在那耽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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