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芽的手肘支起身体,仰头静静地抬眉,蓝灰色的眼睛冷漠地看向施暴者,同时,余光里的怒火给予了后边不远处的谢程应。
流下的血被他随手用胳膊擦了擦,额头便被蹭成一片鲜红,而全身又是雪白,如此,像一只顶着丹顶红的鹤。
轰——
好像有什么东西随着那一抹红,烟花儿似的在脑子里炸开了。
谢程应登时愣怔在原地,臂肘夹着的篮球一下子掉了,滑稽地滚落下来,一下比一下低地弹向那一边。
但他没有去捡,只是兀然地拉下了搭在肩上的外套转而抱在手里,因为他勃.起了。
他以前只觉得这档子事儿奇怪又无聊,费时费力,更不懂为什么那么多人痴迷于此,思考自己为什么没有这种欲.望更是无趣至极。
在他眼里,做这些还不如对着沙包酣畅淋漓地打一套拳来得畅快舒服。
总而言之,活了十七年以来没有梦遗,没有对别的任何男女有过欲.望的谢程应,此刻,当着一堆人的面儿,对着一个被打出血来的陌生人,一个被欺凌者,起反应了——
即便并没有人看到。
或许魔鬼在这一刻也对他施加了什么咒语,他一动不动,被雷劈了一遭似的,眼也不眨地看向那边。
通体雪白的少年身上受了不少伤,被学校统一发的校服白衬衫裹住纤细柔韧的身体,因为手肘撑在地上的这个姿势而把蹁跹的展翅欲飞的一对蝴蝶骨暴露在外,似乎下一秒就要化为白蝴蝶一样腾飞起来。
他低低地喘息着,狠狠地扭过头挣脱了施暴者的束缚,蓝灰色的眼睛乘了一潭清澈的湖水。
他有白化病,并发症大抵是眼球震颤。
要命......
谢程应滚了滚喉结。
他只觉得那摊美丽的蓝色湖水荡漾起来,有了生命。
——“哈,这个死洋鬼子,挨打就挨打,眼珠子乱寄吧动什么动?”
少年负隅顽抗浑身绷紧的样子实在太美,怒火在他一鼓一鼓的胸膛里燃烧,化为他永不熄灭的燃料。
谢程应的脸已经红了半边,他呼吸有些乱,被这句难听的话拐回神志来,拧着眉心狠狠咬了一口舌尖。
他是不是疯了???
谢程应眼里一片阴沉,隐约能看到一丝慌乱,他不顺心了,自然不会让眼前这群“罪魁祸首”好过。
那帮混混就算不认识校长也认识谢程应,更是无不听说谢程应的“威名”,见这位爷走过来了,一时面面相觑。
“球,”谢程应开口了,微哑:
“给我。”
黄毛混子瑟缩着“噢”了一声,把刚才掉到他们身边的篮球捡起来,在扔过去和拿过去之间思考了一下,还是恭恭敬敬双手递给了谢程应。
谢程应抬了一下眼皮,那混混吓得一下子把腰板挺直了,也没去接球,没空再看那个伏低做小模样的黄毛一眼:“滚吧。”
那伙在施暴者面前气焰极为嚣张的混子们便愣愣地这样走了。
一边的梁然愣了愣:“程应?”
这啥啊,科幻片吗?
他也没眨眼呀,这还是他那个发小吗?那个谁也懒得理麻烦事懒得做对亲爹都敢翻白眼的“混账”?这是被那个路过的大仙夺舍了赶紧把他给我还回来啊啊!?
谢程应在原地顿了一下,手指徒劳地握紧又松开。
走到那男生前三步左右的位置,喉结滚了一下,再次出声时才知道现在声音有多哑:
“需要...帮忙吗?”
地上的男生扶着墙,似乎想努把力站起来,试了两三次没有成功,谢程应便走上前,伸出手向拉着白芽的手把他扶起来,下一秒就被那双乘着湖水的警惕又漂亮的蓝灰色眼睛钉在原地。
谢程应一下子顿住了。
手也滑稽地顿在半空。
白芽根本没有因为谢程应为他解了围而有一丝一毫的放松的姿态,他咬牙用了力,借着身后脏兮兮的墙壁站了起来,拍了拍棒球帽上的灰。
也在这时,谢程应才发现,白芽的手上戴着一双白色的手套,因为白衬衫和肤色,并不显眼。
现在是夏天,他为什么戴手套?
白芽抿唇,紧张地瞪着着那支伸过来的手如同瞪着什么洪水猛兽。
他见谢程应依旧一副想要上前来的模样,垂眸遮住眼里的情绪,反而嗤笑般地弯了弯嘴角。
“帮忙?”
白芽嘲讽地看着他。
“我体育课不小心弄坏了他们的器材,他们生气和我打闹一不小心过了火,两方都有责任且下次会改——这样,你满意吗?”
那群混混如此听话,谢程应的大名又在学校里响当当,以至于让白芽以为这帮欺负他的混混的头儿是谢程应,对眼前这个人假惺惺的作态自然一个眼神也欠奉。
谢程应哪能知道自己被这样冤枉了一通,他仍沉浸在一种莫名的亢奋和失魂落魄里,只看着少年一张一合的粉唇,心脏随之涨大缩小,呼吸发紧。
“...”
他张了张嘴,却由于心脏过于鼓胀而说不出话来。
这个人实在太合他心意了,像一把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贴合在他这把锁里的钥匙。
男生因为失血,本就苍白的脸色更白,他摇晃了一下,又瞥了眼在旁边看戏看到尾的梁然,踩着跌撞的步子离开了器材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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