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惟朝他挥挥手，柏方鸣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待柏方鸣走近，叶惟极其自然地从他手中接过那沓设计稿，还顺手握住了柏方鸣的手腕。
小孩小动作很多，又捏又蹭的，而且越来越无所顾忌，一点也不在乎零星经过的几个路人。
他越来越知道如何踩着柏方鸣的底线一步一步迫使他做出退让。
柏方鸣由着他去。
他先问叶惟：“今天考完觉得怎么样？”
“我找徐赫南估了下分，应该跟之前模拟考的分数差不了太多。”叶惟低声回答柏方鸣的问题，他个子已经窜得跟柏方鸣差不多高，路灯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映照在地面上缓慢向前移动。
乍一看起来，确实是感情很好的兄弟俩。
然后叶惟就抿上了唇不再说话，最终还是柏方鸣先问起来，“你早上说的两件事，是什么？”
“我考完试，有一个星期左右要出去，”叶惟抬头看他，眼神里明明写满犹豫，答得却很快，“这一个星期我不住在家里。”
柏方鸣顿住脚步，察觉到叶惟的用词里并没有把自己囊括进去，他皱起眉确认，“你自己一个人去？去哪里？”
叶惟这回不再看柏方鸣，只低着头重复，“去G市。我自己先去，后面两天高越会陪我。”
“不准去，你别胡闹，”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不在柏方鸣设想的任何一种情形之内。哪怕现在根本对不上叶惟的眼神，他还是紧紧盯着叶惟，“要么我跟你一起，要么你就别去。”
“柏方鸣，你要来的，”叶惟不为所动，继续把计划叙述完整，“这就是第二件事，如果我在G市打电话给你，你能来找我吗？”
“我说了你不准去！”
厉声呵斥之下，柏方鸣有一种叶惟脱离他可控范围的慌乱感，此刻什么乱七八糟的细枝末节都被抛之脑后，他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来的居然是那张荒唐的合约。
“我一定要去，”叶惟的声音很平静，然而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决，“谁都拦不住我。”
包括你。
柏方鸣自认听懂了叶惟的言外之意，也陡然惊觉，叶惟对他的言听计从似乎全然依靠于叶惟那不知从何而来的莫名爱意。
他泄了气，无力地挥挥手不再坚持，“你去吧，记得每天晚上给我发一个位置信息。”
叶惟对他内心的波澜起伏毫无所觉，本以为柏方鸣起码还会再刨根问底一下，或者是冷着脸生他几天气，没想到连十分钟的时间都不到，柏方鸣就答应了下来。
小孩兴致一下子高昂起来，眼神抬起来的时候亮晶晶的，他快而迅速地凑到柏方鸣嘴唇上亲了一口，一触即放。
柏方鸣只觉得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在他唇上轻轻压了一下。
他很快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所处的这条路并不算偏僻，虽然人流量不大，可也一直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路过。柏方鸣不动声色地快速环顾四周，发现并没有人往他们所在的方向侧目，稍稍安下心来。
他垂下眉眼，拿叶惟很没办法，“下次不准这样了。”
柏方鸣的声音轻而软，对叶惟来说只是一句不痛不痒的警告，打个哈哈很容易就蒙混过关了——
下次还敢。
只有柏方鸣自己知道，他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
以前叶惟也做出过类似的举动，柏方鸣那时候的判断还很明确，这样做是不对的，他会发自内心地生气，也会明白无误地告知叶惟自己的态度。
可是现在他第一反应只是担心被陌生人发现，细究起来却并没有多少恼火的成分在。柏方鸣想起一周前叶惟和那个女人见面的场景，又咂摸起这个公共场合下隐秘又大胆的亲吻。
怎么感觉自己被哄了。
然而细密的窃喜之下又有着深切的痛苦，他明明知道不该这样，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似乎已经无法自拔地深陷其中。
期末考试顺利结束，成绩要两周之后才会出来。
叶惟在考完的第二天晚上就已经开始自己收拾行李箱，柏方鸣打开他房门恰好撞到这一幕，挺稀奇，“都知道要带点什么东西吗？”
叶惟听到这话非常自信地笑起来，他拿起床上设置成常亮的手机，递给柏方鸣看，“这是你之前帮我收拾行李时带的东西，我都记下来啦！我当时就想下次照着这个带就可以了，你看，果然用上了吧。”
柏方鸣认真地把备忘录上叶惟记的东西都看过一遍，发现确实是事无巨细地都记下了，才开口说道，“聪明才智都用在这种事情上了，也不知道考试考得怎么样。”
叶惟蹲在箱子边，把换洗的衣服塞在行李箱的角落里，对柏方鸣的阴阳怪气很不满，“还没出成绩呢，你先帮我唱上衰了。”
柏方鸣看着那团衣物十分憋屈地被一股脑地塞进去，实在是看不下去，准备自己动手，“你去洗漱，还是我来收拾吧，到时候拿出来全都皱巴巴，你肯定嫌弃地直接不穿，还不如不带。”
叶惟撇撇嘴，看起来很想反驳，不过低头看看，又不得不承认柏方鸣说得确实没错。于是站起来跨过箱子抱住柏方鸣，亲亲右边脸颊，又蹭蹭左边脸颊，信誓旦旦地承诺，“我也会收拾的，下次肯定能做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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