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真的拿他没办法，只能把踹出去的鞋子给他捡回来，好声好气地让他穿上。
“霍三九，”见他穿好了鞋，齐天板起脸训他，“你要去，可以，给我一个可以说服我的理由。”
霍三九低声说：“麦溪……我以前住在那里。”
第38章
有了定位器，郑映第一时间就派了自己的人过去。
齐天表面上没做什么，但郑映一走，他就叫来了麻脸，嘱咐他带人跟过去，找不找得到那个Josh是其次的，重要的是弄清楚到底是哪些人在打霍三九的主意。
事情一步步安排下来，他和霍三九反而是最后出发的。
霍三九的态度也很奇怪，明明之前那么坚定地要去，但真的到了现在，他又像是不急。
他没有催促齐天，只是安静地坐在床沿上，等着齐天安排好所有的事情。
齐天打发走麻脸，拉起了霍三九的手，“不想去的话可以不去，那里他们能应付过来。”
霍三九垂着眼睛不敢看他，生怕自己会动摇。
“我们走吧。”他回握住了齐天，低声说。
他知道，他和齐天过去未必能帮得上什么，但他更知道自己必须要去。
其实他一直在逃避很多事情。
这么长一段时间，他好像在齐天的庇护下活在一个温室里，远离了他从前所有的烦恼，齐天为他挡下了外界的一切侵扰，他就像一个鸵鸟一样躲着。
但今天的事情提醒他，有些事情他不得不面对了。
他没有回家去找过他妈妈。
很多年过去了，他妈妈到底怎么样了呢？
他害怕妈妈过得不好，更害怕她过得好。如果她有了新的家庭，有了新的儿子，如果他一推门，看到的是一个慈祥的母亲和一个幸福的小孩，他还怎么面对曾经的自己呢？
还有，当年弗克斯到底是为什么要抓走他？
冷静下来细想想，才发现当年的事情疑点重重，为什么妈妈要说“你们要找的人是他”？表面上似乎是用这个儿子作为交换，避免她自己被抓走。可她为什么要说“要找的人”呢？
弗克斯为什么在找他？
而现在，弗克斯已经死了，但麦溪这里仍然有人在“找”他。
那么，事情的关键并不在弗克斯身上，而是在于，这些人抓他的原因。只有知道了这个原因，他才能彻底解决问题，才能知道到底是哪些人抓走了Josh。
齐天的车平稳地开在路上，霍三九一路上心事重重的。
开得越远，越是他熟悉的地方。
他看着车窗外，隐约还能看到熟悉的建筑。如果说珠城市区的变化是越来越好，那么西郊就是越来越破败。建筑物饱经沧桑，没有人愿意修缮，所有人都只是在这里凑合着过下去。
人们在未完工的烂尾楼之间扯电线，用夹芯板垒成摇摇欲坠的小屋子，在本就狭窄的房屋间放入一个个集装箱板房，在原本破败的平房外搭起棚子。
这些建筑拥挤逼仄，混乱不堪，没有一点点美感可言，只可以勉强容纳无家可归的底层人。
混乱，肮脏，拥挤，这是十年前的麦溪村。
十年后，这里更混乱，更肮脏，更拥挤，除此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只有时间没有抛弃这片蛮荒之地。
霍三九突然有种感觉，直到现在，他才真正完全确定，真的已经是十年之后了。并不是说他从前心存疑虑，而是之前的相信总是缺点什么，而现在，看到麦溪村的变化，那缺少的一点最终被补齐了。
“快到了。”齐天看了一眼定位显示的位置。
窗外一幢灰扑扑的老式小楼一闪而过。
“齐天！”霍三九突然高声喊他。
齐天放慢了车速，侧头看他，“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霍三九的脸色很不好。
“没有，齐天，我……”霍三九不安地频频往窗外看，“齐天，停一下车，我想去……那里看一下。”
他指向身后那幢离他们越来越远的小楼。
齐天调了头，朝那里开过去。
没问他为什么，也没问那到底是什么地方。
其实齐天已经大概猜到了。
那里应该就是霍三九从前住的地方。
齐天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那栋建筑，五层的小楼，没有刷过外墙，半开放样式，走廊都只用半人高栏杆拦住，屋子一间一间很紧凑地挨在一起。
哪一间是霍三九从前住过的呢？
霍三九之前从没跟他提过之前的生活。当然，那个时候齐天也并不关心。
齐天停下车。
可是霍三九一动不动。他甚至没有看向窗外，他有些刻意地撇开视线，却又不知道该将视线停留在哪里。
齐天下车，绕到霍三九那边，打开了他的车门。
他高大的身影完全遮住了那栋建筑。
齐天说：“三九，抬头。”
齐天挡在他面前，替他遮住了那栋他不愿意面对的建筑。
事到如今，他仍旧躲在齐天的保护伞下，居然连视线都需要靠他来挡吗？
霍三九深吸一口气，抬脚走下了车。
空气中是破败腐烂的味道，仍然是那个麦溪村，从来都没变过。
地面上是砂土和瓦砾，到处都是被风扬起的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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