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的,无边的绿将他包裹住。
直到他透过忍冬藤的缝隙,瞥见了一个瘦小的背影。
像是小孩子,在地上抱着膝,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微微地发抖。
为什么会独自在这儿,是迷路了吗?
不知名的力量牵引着他,一步步地朝着那个身影走去。
忍冬收回了枝干,让出路来。
他终于抵达那个身影旁边,微微地俯下身去看。
“找不到家了吗?”他轻声开口问。
瘦小的身影怯怯地抬起头来。
是一个很小的孩子,生得十分好看,瞳仁又黑又亮,圆圆地盯着他看。
似曾相识的一双眼。
“哥哥,”小孩子开口,声音软软的,透着满怀的期待和信赖,“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
姜裴的心变得很软,没来由地,他想要伸出手,揉一揉小孩子的发顶,然后答应他。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回答,眼前的景象突然开始发生变化。
大团大团的浓雾涌现在他们中间,小孩子的身形逐渐变得模糊,像是一滴水融进了云里。
不知为何,他在心底生出抑制不住的惊惶,像是此刻抓不住,就要错过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样。
他伸出手去,想去牵住那个笑孩子,可四周的忍冬花藤突然开始疯长,藤蔓交错,枝叶囚连,在他们之间隔出了一道围墙。
墙的另一边,他好像听到了那个小孩子在说话,带着浓浓的哭腔喊哥哥。
姜裴想要回答,张开口却不知为何却发不出声音,手徒劳地向前伸着,空荡荡地,什么都够不到。
渐渐地,连那点哭声都远去了。
忍冬藤蔓勾连出的围墙轰然倒塌,闷响中,一切都消弭于无形。
姜裴猝不及防地睁开了眼。
梦里的忍冬香气犹在,袅袅婷婷的一缕。
是床头放着的那一支。
他每日叫人剪来,安枕入眠用。
满室的香气氤氲里,姜裴一时竟分不清这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一颗心在腔子里跳得很快,他忍不住将手放在胸膛上安抚一二,又重新地躺回了枕上。
半梦半醒之间,他突然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隔壁房间里,传出来很细微的动静。
是人声。
很低,像是无意间从喉中泄出,带一点隐忍的痛楚。
姜裴的眉心微微一凝。
隔壁是客房,隔着薄薄的一层墙壁,沈澍今夜睡在那里,声音只会是他发出来的。
他犹豫了片刻,坐起身来,悄无声息地将耳朵贴近墙壁。
隔壁的声音很低,要隔上一会才会响起一两声。
是生了病吗?
细白的牙齿咬住下唇,姜裴微微直起身子,盯着那面墙壁。
目光像是要穿过去,好将隔壁的人看个分明。
他在心底无声挣扎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认命般地,屈起手指敲了敲。
指节叩在墙壁上,发出‘笃笃’的轻响,来回折了几道,又撞碎在深夜里。
隔壁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陡然摘了针的唱片机,结束得仓促,连余音都一并掐掉。
姜裴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发觉隔壁依旧没有丝毫动静传来,只得屈起手指,又敲了两下。
“沈澍。”他声音很轻地叫人。
透过薄薄的一层墙,那人若是醒着,该是能听见的。
又过了很久一会儿,久到姜裴几乎要怀疑自己方才是出现了幻觉,他才有再次听见了隔壁的动静。
沈澍在那边开了口,大约是隔着墙的缘故,声音带着与平日不同的滞涩。
“哥哥”他说,“有什么事吗?”
姜裴垂下眼,面孔隐在一片黑暗中,叫人看不清神色,“你不舒服?”
“没有,”对面像是轻笑了一声,“我在睡觉,哥哥听错了吧?”
姜裴突然在心底莫名地生出一点愤怒来。
“沈澍!”他用很严厉的语气叫他,“说实话!”
回应他的依旧是漫长的沉默。
他们像是在这场沉默里拉锯,谁都不肯让步。
最后依旧是沈澍先开了口,“我说了,哥哥就会心疼我吗?”
“哥哥说一句心疼,我就同哥哥讲实话。”
这次沉默的人换做了墙另一侧的那位。
沈澍靠在床头,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唇色青白。
他等待着,拿手指无意识地在床单上画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很整齐地排成一队。
画到第五颗的时候,他开了口,同墙对面的人商量道,“哥哥是害羞了吗?”
“没关系,哥哥开不了口的话,那就再敲两下好不好?”
“那我就当哥哥是心疼我了。”
依旧是沉默。
沈澍自嘲般地提了提嘴角,将脸凑过去,贴在墙面上,像是附在人耳边,很轻声地在撒娇。
“哥哥,我好难受。”
“你再不理我,我就要死掉了。”
“哥哥连心疼我都不肯了吗?”
“那我就死掉好了。”
最后一句话出口,墙那端传来了两声闷响,很重,大约是敲的人心情实在不是很好。
响声过后,姜裴的声音跟着响起,带着情绪,没什么好声气,“滚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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