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阵阵，雨滴打在叶片上的声音被掩盖，在满身冷汗中，周锦书毫无预兆地醒了。
他慢慢地坐了起来。
不像平常人噩梦，醒来的时候会心跳不止。周锦书每次噩梦的时候，心都跳得非常平缓，缓得要消失了似的，像不断溺水的人，肺和胸腔都是冷冰冰的水，呼吸一下都生疼。
他抬手擦了擦汗，趿着拖鞋下床。
这次他没去阳台，只是站在窗边。
大雨没停，雨势渐大，噼里啪啦打着窗户，云层越压越低，无端让人觉得沉闷。
小时候，这个梦伴随着他整个童年和过去。
遇到程庭，生活渐渐稳定，不再被人当皮球似的踢来踢去，他已经很久没梦到过这些了。
也许是因为周无忧那些话，也许是因为张玫瑰莫名寄过来的信，让他回想起这些往事。
小时候他很喜欢张玫瑰，也不知道他们三个人是什么关系。
他喜欢她的原因很简单，只是因为张玫瑰对他温柔，对他好。
会在宋参赌钱的时候拉着他的小手去吃东西，会安抚输了钱满眼通红暴躁的宋参不让他骂人，还给他做小熊。
她说小熊会陪他睡觉，有小熊会梦到妈妈。
她带着宋参走上不归地狱，一边引他出轨，一边又当着周无忧的好闺蜜。
破坏周无忧的家庭，让宋参陷入绝境，一切都是因为朋友之间，见不得光、不可言说的那些情感。
疯狂的爱，嫉妒的爱，绝望的爱。
被发现的时候，周无忧很痛苦，她愤怒地朝张玫瑰吼，甩了她一耳光。
张玫瑰捂着高高肿起的脸，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红唇挑衅似的朝着周无忧吐了一口白雾。
“你真的觉得宋参现在这副样子是我害的？”她笑了，“他本来就很烂，烂得没边了，你被婚姻，被假象蒙蔽，所以觉得幸福。他要是这么坚定，怎么会和我出轨？我不过带他玩了两局，赢了点钱，他就受不了了，要自己上手，这也能怪我么？”
“无忧，你的心偏得厉害。”
知道这些事以后，周锦书扔掉了那个被他抱了几年的小熊娃娃。
他不恨她，也不恨任何人，他只是觉得很茫然。
周无忧警告他，要离同性恋远一点，说那些人都不怀好意，为了把你拉进自己的世界不择手段。
他理解她的想法。
可他不觉得程庭是这样的人。
他不会伤害他，永远。
第五十七章
期末在一片热闹和轻松的氛围里结束, 马上就要回家，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景象。
雕塑班有一半同学要转专业，他们也憧憬着新专业的生活，比往常都活波。
因为是最后一次班上人这么齐了, 班长提议最后聚一次, 全班一起。
阎教授也破天荒来参加聚餐，不过他只在饭店呆了一小阵, 没吃饭, 看了看每个同学，说了说话就走了。
周锦书在一圈人的劝说下喝了几杯啤酒，脸颊酡红, 有点醉意了。
他喝醉的时候不太耍酒疯, 只是会比往常话更多一点, 大胆一点。
他问班长：“你也要转走了吗？”
周遭乱哄哄的，有几个男生在喝酒划拳, 爽朗的笑声充斥挣个饭桌。
班长沉默了一会儿，说：
“是啊，我当初来雕塑本来就是个意外，现在能转专业, 我....”
邓斯拍了拍他的肩, “你也不用觉得自责, 虽然你是班长, 但也没人说班长就不能转啊，还是自己的前途最重要，放宽心, 大家都能理解的。”
周锦书脸红红地点点头，又难过又为他开心：“无论怎么样, 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学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好。”
班长笑了，眼底光芒闪动：
“谢谢你们，虽然我当初并不是冲着雕塑专业来的，但在这个专业待了一年，我也不觉得后悔，更不会觉得是浪费时间，见了这里的风景，我更坚定自己要走什么方向，在这里遇到的朋友、同学都很好，这份情谊就够我记一辈子了。”
其他人纷纷附和：“是啊是啊，我们也不会忘了这里的，没事还来看看老阎啊。”
“哈哈哈哈张涛，你不是最怕他了吗，怎么要走了倒舍不得了！”
“这段时间突然发现老阎和蔼可亲，打是亲骂是爱嘛～”
邓斯打趣：“行了行了，别肉麻了，就是转专业了，又不是不在一个学校了，想聚就聚，听得我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众人一起笑起来。
这场散伙饭吃得热热闹闹，足足吃了三个小时。
周锦书喝了酒，趴在旁边的椅子上躺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细雨如丝，从开着的窗台上飘进来，吹起轻轻的风。
挺凉爽。
他睁开眼睛看着窗外，没起身。
极致热闹过后是有些更加空洞的失落，走了这么多人，以后这个专业更冷清了。
“还不想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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