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平野倒也没有阻止,只是照旧跟了出去。
一步赶一步,停在了楼道尽头的公用卫生间。
“房间里不是有卫生间吗?大半夜的非要用公用的?”
喉结滚动,缪仓压了压胃,脖颈的冷汗顺着滴下,他擦过额头,按下胃里的翻滚恶心,半晌后,回头看向江平野。
眼神里不是厌恶,仅有的一丝排斥之外,更多的反而是惊惶。
片刻间,声控灯自然暗下,一片黑暗中,江平野上前两步,准准拉住了缪仓的衣袖。
回想着刚才转瞬之间瞥到的眼神,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点破。
“回去了……不说你。”
无事发生一般,缪仓被拽着袖子回了病房。
灰蒙灯光下,江平野看着缪仓钻进床帐,两人隔着拉链空隙对视,须臾,江平野伸手拉上拉链,轻敲了两下床帐。
“睡吧。”
灰蒙光影消失,房间内重新回到一片黑暗。
缪仓仍愣愣盯着眼前那一道银链,僵着肩背,靠到了里侧的墙面上。
胃部仍旧在条件反射地翻涌绞紧,灼痛从胃底漫延至喉口,但心里莫名的焦虑减轻了很多。
不想去跟护士拿镇静止疼药,缪仓压着胃侧身睡倒,拿在左手的鱼七按压在右手背上,印出一大片红痕。
平板的光亮起,江平野翻过里面没有完整画完的图册。
方才声控灯熄灭前一秒看到的那个眼神在他脑中闪回,他无法完全体会其中的感情,只觉得那一刻,明明应该希望自己离开的缪仓,好像更愿意自己留下。
一双杏眼在图层中出现,眼白发暗,瞳孔灰沉……
这一次,他画出的下半张脸,不是他每天看到的,觉得过于凌厉的那条下颌线,而是他想象中的,添上了些许圆润的下颌线。
然而图层更新了一张又一张,却没有哪一次的弧线符合他幻想中的缪斯……
早起的铃声响了两遍之后,江平野才悠悠转醒。
平板的一角硌在下巴上,原本拿在手里的触控笔不知所踪,膝盖紧紧抵着床帐,架在床面以外,几乎从头到脚都是酸麻。
费劲撑起上半身,江平野搓了搓脸,一手抓着头发,一手在被子里摸索,总算在床头缝隙里摸出了自己的笔。
把笔扣回笔套里之后,被他抓成鸡窝头的脑子终于想起了致使他如此的“元凶”。
慌忙拉开拉链探头,斜对角的床帐是打开的,座位上也没人,室内空空如也。
“缪仓!”他急吼吼下了床,连鞋都顾不得穿,生怕缪斯继续催吐,彻底把那张脸毁了。
急促的脚步声渐远,门锁被打开。
卫生间里的缪仓侧耳听着,在“喀拉”声响起的一瞬,他屈指敲了敲卫生间门上的磨砂玻璃。
“噔噔”
江平野忙回过头,速度快的他本就酸麻的脖子窜上一阵锐痛,他却顾不得这些,几步走到卫生间门口。
“在里面?没事儿吧?”
片刻后,门把手被从里面按下,缪仓走了出来。
发尾带着湿意,除了脸色更加苍白外,这张9.9分完美的脸还和以前一样。
“昨晚也没睡好吧,我脖子都僵了,”江平野自以为找到了对方面色不佳的原因,揉着后脖颈点了点头,擦着缪仓的肩进了卫生间,“等我一会儿,一起去餐厅。”
缪仓趴在桌上,他看着玻璃另一侧隐约的人影,捏着鱼七,脑中思绪纷乱。
胃里的灼热感已经变成了闷疼,虽然心理和生理上都不太好过,但昨晚好歹没有再吐。
脑子里搭错的反射弧和正常的不停打架争论,幸而他还保留着基本的清醒。
要想生存,肯定是不能再这么吐的,这些行为他无法说出口,无法自然地要求林医生对他进行监督,但现在,另一个人发现他了。
而且这个人,是来监督他的。
要让搭错的反射弧重新断开,他需要一个无需主动告知的“监督者 ”。
眉头微皱,胃里一阵抽痛,他掐着喉口压下想要反呕的欲望,在江平野从玻璃另一面出来前平静了面色。
早饭之后,江平野晃了晃手上早已安排好的一份土豆泥。
缪仓抿着唇看向那一份自己本应该最喜欢的主食,犹豫两分钟后,他写下一句话递了过去。
【我今天不吃的话,之后可以正常打电话吗?】
“唔,”江平野指尖敲着桌面,看看缪仓的下颌线,他心里莫名闪过一丝不忍,但转而就被对成熟缪斯的渴望压了过去,“今天不吃可以明天吃,前面的几天我都不追究了,再退让,我亏得也太多了。”
多吃一份土豆泥而已,江平野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事,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二十一天,多吃点儿不也是习惯?
被督促的缪仓默默咬了咬牙,拉过那盒拳头大小的土豆泥,挖了一大勺送进口腔。
咽下肌群和食管括约肌一起叫嚣着反抗,缪仓却没管神经的嘶鸣,强硬咽下后,胃里方才已经麻木的闷疼重新觉醒,一下下翻搅着。
熟悉的感觉,治疗的退退进进间,这样身体好像不属于自己的时刻,他也已经经历了无数次。
神态自如地吃完,缪仓擦了擦嘴角向江平野展示干净的碗底。
“真棒。”
夸三岁小孩儿一样,江平野探手摸上缪仓的发顶,然后被早有预料的缪仓及时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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