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洛远习惯了逢人只说三分话，现在被这直球一击搞得一顿，反应过来，忙不迭笑着打圆场。
“羽老师说配合就谦虚了，您和邵老师同为剧组主演，合作起来肯定是互相促进，共同进步......”
男人熟稔地说着恭维人的话，祁羽羲却并不受用地摆摆手纠正道，“不必喊我老师，祁先生。我只是个刚入行的初学者，在资深前辈面前，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
祁羽羲说这话时语气诚恳，不自轻，不嘲讽，完全实事求是的态度。不过听在心思玲珑的人耳中，就有点软硬不吃的意思。
祁洛远悄悄跟从始至终一直没怎么出声的邵光对视一眼，笑着收敛话音。
好歹在一起拍过几天戏了，邵光倒是有点理解祁羽羲的思路，想了想措辞，干脆直率地开口。
“羽羲还在介意下午的事吗？因为我拒绝了你的请求？”
这下轮到祁羽羲沉默了。
他是有点反感刚才那人虚伪的说辞，但不至于下午的事气到现在，反正进组到现在，因为状态不好，他也气过自己好多回了......
祁羽羲的反应落在邵光眼里，就算是默认了。
考虑到对方还真有任性耍脾气的资本，他思索片刻，主动退让一步道，“之前的事情是我做法欠妥了，这样吧羽羲，我们来做个约定——”
“今后合作对手戏，我有任何改戏的想法前，都尽量和你讨论。你如果有演技方面的问题想要请教，我保证倾囊相授。前提是我们能够摒弃前嫌，继续合作下去。”
祁羽羲听得一怔，前辈这是愿意让步？明明下午在片场的时候，还瞧不上他的临场反应，晚上就愿意为了他改变习惯？好奇怪好奇怪！
看到羽羲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邵光笑着摇摇头，暗道一声“果然孩子心性”，继续说道，“好的角色是相互成就的，棋逢对手很重要。”
想到下午那通电话，他停顿了下，随即语气凝重地，“如果这部戏注定无法合作下去，我可以应宋先生的要求辞演。但也希望你慎重考虑下，是否真的想要放弃这个磨练演技的机会。”
啊？关修修什么事？！
祁羽羲眼神凝滞了一瞬间，看看表情严肃的邵光，再看看好像在担心什么的祁洛远，后知后觉意识到这顿饭的深意。
来之前所有的小情绪全都消散无影，他默默垂下眼帘，抿抿唇小声说，“多多指教，邵老师。”
这算是安抚好了？祁洛远挑眉看了眼稳定发挥的邵光，暗暗松了口气，小家伙看起来难搞，其实很好哄嘛。
几个人说完正事，有服务生敲门进来上菜。作为L市地标式大饭店，湘云天的招牌金灿灿的，不管湘菜还是火锅，味道都是一等一的。
祁羽羲却有些食不知味，一顿晚餐吃下来，说话的时候很少，差不多快到半程，便找了借口提前离席。
回去路上，方圆看他脸色很差，担心地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祁羽羲看着车窗外摇头，手机嗡嗡震了两下，低头看见是老婆询问他饭局的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复。
一路坐车回酒店，脑海里还在回想两人在饭桌上说过的话，还有那些隐晦的目光交流，都好像在嘲笑他迟钝的自尊心。
他对同等对话的渴求，得到的不是对方愿意正视他这个年轻后辈的气度，而是不得不向资本低头的忌惮。
被看轻了啊，不管是看到了试镜表现也不敢冒险用他的导演，还是无视他的感受作风强势的前辈，原来在这个圈子，按资历排辈真是道天然的鸿沟。
要不是有老婆在背后替他撑腰......
祁羽羲纠结地想来想去，感觉有点理解经纪人跟他讲过的道理了。
他看着镜子里造型滑稽的自己，抬手把吹干后乱蓬蓬的头发打理好，然后揉揉耷拉着嘴角的臭脸，裹着睡袍走出浴室。
总有一天，他也要站上高处，听大家发自内心地尊称他一声老师，用他自己的方式。
祁羽羲暗暗给自己打气，爬上床准备睡觉。
这个点睡觉比平日早了许多，但是今晚他没有心情再温习剧本，给老婆发完晚安消息，就强迫自己进入梦乡。
迷迷糊糊一觉醒来，他摸黑找手机看看几点了，却感觉卧室外的走廊有灯亮起，还传来说话的响动。
“圆圆是你吗？”他眯着眼睛高声确认一声。
剧组给他定的是家庭套房，修修不在身边的时候，助理为了照顾他生活起居，就睡在隔壁客房。
风尘仆仆赶到的宋明修听见声音，立即停下话音，大步朝主卧走来。
推开门一眼看见缩在被窝里躲光的身影，赶紧关好门，悄无声息走近床旁，“宝宝是我，吵醒你了，接着睡吧。”
祁羽羲听见这温柔低哄的话，忍不住鼻子一酸，闷着头就往老婆怀里钻。
宋明修无奈地看着几天没见黏糊糊要抱抱的小宝贝，隔着床被轻抚他的脊背安慰，“等洗完热水澡再抱？老婆身上冷。”
祁羽羲摇头，黑暗中摸索到他的手掌，温温凉凉算不上冷，却带着更深露重的寒气，刚想帮着暖一暖，结果自己先抖了一激灵。
宋明修说什么也不敢揽着他了，脱下外套挂起，探手打开了床头的小夜灯，盯着他老老实实缩回被窝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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