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凌看他要闭不闭的眼睛，问：“圣女果吃不吃？”
“你吃。”
贺凌端起碗一口一个，贺明楼不知道江越在他房间里，碗里的圣女果只有一人份。
他吃完拿着空碗去厨房顺手洗起，路过主卧的时候没关严的房门飘出了贺明楼温温和和的说话声，似乎是在和谁通电话。
贺凌本没有在意，只当贺明楼是在打和工作有关的电话，可就在他要回房间的时候，一句“小凌明天和他朋友出门”让他生生停住了脚。
贺凌浑身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贺明楼卧室里他的声音还在继续。
“他不太喜欢，我这个爸爸当得很失败，如果他妈妈还在，他一定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是我没照顾好他，我对不起他妈妈。”
贺凌无声无息地往后退，退到那条没关严的门缝，眼神安静得惊人地盯着贺明楼打电话的背影，听他说。
“嗯，谢谢你，我心情好多了。”
“明天吗？好。”
“嗯，晚安。”
贺明楼笑着挂断了电话，一看时间不早了就想去看看贺凌睡了没。
他拉开没关严实的房门往外走，却看到贺凌安安静静地站在照片柜前，清瘦的背影孤寂得像盏路灯。
贺明楼心里重重一跳，想起没关好的房间门，他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贺凌很可能听见了。
贺凌沉默地看着玻璃柜里摆放的全家福，看着照片里自己小小的身体被妈妈抱在怀里，年轻英俊的贺明楼就站在江燕身后，手臂紧紧搂着她。
这是一张太久以前的照片，久到照片上小小的孩子如今已经长大了，等他过完生日他就17岁了。
时间有时候就是会让人觉得很可怕，好像已经流逝不在的就注定要被遗忘，被替代。
如果有什么办法能让贺凌回到这张照片上的时间，他想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可现实是谁也回不去，没有人有办法。
“小凌，不早了，你该睡觉了。”贺明楼温声说。
贺凌听见了也没什么反应，他只是看着照片上妈妈永远温柔美丽的脸庞，微微垂眼，转身回房间，“晚安爸爸。”
贺明楼眼神担忧地看着贺凌，有些想说的话都到了嘴边，最后还是因为觉得不到时候只能先咽回肚子里。
江越抱着被子困得迷迷糊糊，听到声音睁眼看见贺凌走进来，困意瞬间散了大半，他猛地坐起身，微蹙眉问他，“怎么了？”
贺凌没说话，关了灯躺到床上，再摘下眼镜。
江越也跟着睡下，但眼睛一直看着贺凌，轻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贺凌安静地看着天花板，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明天不想买东西。”
“那你想去做什么？我都陪你去。”
“跟踪我爸。”
江越一怔，“为什么？”
贺凌缓缓闭上眼睛，“我要看看，那个人是谁。”
他话说到这就不肯再往下说了，江越更是听得一头雾水。
第二天，不用上学两人都没有早起，但也没有睡太晚，上午九点多就起床了。
贺明楼才出差回来，周末他也不用上班，就让家政阿姨晚点再来，他自己给贺凌做早餐。
江越带着枕头翻窗回去洗漱，再老老实实地下楼到隔壁A幢按门铃。
贺明楼系着围裙给他开门，笑着招呼他快进来吃早餐。
贺凌也洗漱完了，但他没有江越那么利落的手脚，身上还穿着睡衣，正慢慢地吃贺明楼给他蒸的肉包子。
贺明楼给他们两人倒牛奶，又给贺凌的水瓶装满凉白开，让他记得出门的时候别忘了带。
这些年贺明楼一个人带着贺凌生活也算是既当爹又当妈，如果不是实在忙不过来他不会选择雇家政阿姨。贺凌很小就没有妈妈是他深扎在心里永远拔不出的一根刺，他总是要亲自把贺凌从头到脚都照顾得好好的才能稍稍缓解那种心疼，也才觉得对得起江燕。
只是随着贺凌慢慢长大，想到终有一天贺凌也会离开家去过他自己的人生，贺明楼首先感受到是失落，然后才有一种类似如释重负，他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慢慢卸下什么，但他知道他在期望自己和贺凌的人生都能有个崭新的开始。
贺凌吃早餐的时候贺明楼已经帮他收拾好他出门要带的所有东西，都装在一个帆布袋里，贺凌只需要洗手换身衣服，拎上包就能出门。
他坐在玄关的小凳上穿鞋，贺明楼还在叮嘱他，“一定不要横穿马路，有天桥就走天桥，到地方吃饭了别忘记给爸爸打电话。”
贺凌嗯了一声，提起包和江越出门。
只是他们下了楼却没有往外走，而是躲在楼梯间，贺凌从帆布袋里摸出一个新口罩给江越，“戴上。”
江越也没问为什么，听话地戴好口罩，坐在楼梯间的台阶上，瑞凤眼直勾勾看着贺凌。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们俩就待在楼梯间里，贺凌看着电梯门时开时关，同一幢楼的住户进进出出，他耐心十足地等他爸出现。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终于贺凌等到了贺明楼，他爸黑衬衫配西裤，身材挺拔，成熟男人的魅力扑面而来。
贺凌从帆布袋里拿出一顶鸭舌帽戴好，拉起江越的手腕跟上他爸。
江越被贺凌拉着走，注意力却很难不落到那只紧紧拉着自己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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