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是被陈主任害死的。”
“不是被货车碾过去的吗？”
“但如果不是主任逼他退学，他怎么会冲出学校被货车撞？”
“谁也不知道他会被货车撞，再怎么说直接责任也应该在货车司机身上。”
“司机更无辜，开着车就突然得承担一条人命，是他闯红灯在先。”
“那只能怪他自己了。”
“可是他会闯红灯是因为被气昏了头脑。”
“所以就要怪让他气昏头脑的主任？”
“作为家属自然会这么想，他爸爸都来学校闹好几次了，如果不是保安拦住，都要拿刀进学校了。”
“说起来，陈主任确实比其他主任严格好多。”
“其他主任对学生抽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比之下，陈主任直接让人退学，你说能让人服气？”
“陈主任有个儿子也在三中读书，你见过吗？”
“见过，他跟我哥是同班同学。”
“看起来怎么样？”
“看起来有点阴郁，性格也挺孤僻的，没什么朋友。”
“有个老爸在学校当主任，不应该挺神气吗？”
“但是陈主任在学校经常批评他，时常只是因为一件小事就要把他批评得很严重。”
“明显就是为了在学生们面前表现得一视同仁。”
在校图书馆复习，多次察觉到探究的目光后，陈繁知道在事情冷却下来之前，他都必须接受这样的视线。
只是一旦通过某件事认识某个人，之后再见到这个人便会想起这件事，继而又再度认识这个人，如此循环往复。
直到进高考考场的那一天，陈繁经过人群，还是能听到类似这样的低语：那个人就是陈主任的儿子。
而如果继续在三中读高四，就一定会出现这样的低语：陈主任的儿子居然需要复读，父母明明都是教师来着。
他们总是理所应当地认为，作为老师的孩子，应该都能考上理想的大学。
陈繁在这样的想法中，时常会倍感压力，羞耻感也是存在的。
去了一中，基本就不会有人认识他，最多就是知道他是个复读生而已。
这可以让陈繁从心理上轻松许多。
另一方面，其实他的高考分数并不算低，刚好踏上了一本线，只是距离陈峻考上的大学还是比较遥远。
陈繁并不是非得上陈峻的那所大学，他想要的是分数比陈峻高，想要让陈母意识到还有一个更优秀的孩子，想要为自己争一口气。
一中是全市最好的高中，有一套另于其他学校的教学系统，升学率令许多人挤破脑袋，陈繁认为在这样的学校中必然会更具希望。
总之，进入一中相当于一切从头来过，他可以更加心无旁骛地，再进行一年的埋头苦读。
只可惜，后来在一中复读的日子，陈繁渐渐意识到复读生的优势在一中荡然无存，一般而言，作为复读生和一群刚升高三的学生一同考试，成绩上复读生会更占优势，毕竟复读生已经习惯了高考的做题模式。
而陈繁在一中的第一场月考中，却只拿得了班上37名的名次，班级人数为45，即在倒数10名内。
这是由于一中的学生在高二文理分科后就已经开始进行高考模拟训练，课程也比很多学校的节奏快了许多。
陈繁在三中读书时，最差的成绩也是中等，还没有到过中下的程度，第一次月考就让他自信心倍受打击。
另外，班级里的转校复读生加上陈繁一共有5个，其他4名复读生原来的高考成绩都只有二本线，比陈繁低了许多。
结果月考成绩出来后，陈繁却在复读生中排最后一名。
这意味着其他复读生适应一中的教学模式明显比他快，毕竟每个人阶段性的分数差距都摆在眼前。
陈繁不免感到苦闷，压力前所未有的大。
一中的高三年级放假模式为连读两周放一天，遇到节假日的情况，假期一般为三天，如果那一周出现大考，就可以放两天。
陈繁拾着第一次月考换来的两天假期，走出了校门，坐上107路公交车。
往日回家的点都是将近晚上11点，只能坐夜公交回去，所幸夜公交是直达家里住址附近的站点，而且夜晚的乘客少，公交上有很多空位。
每晚乘坐近三十分钟的时间到家，洗漱后再做一套理综或数学试卷，将近凌晨一点入睡。
陈繁每天最喜欢的时间便是坐上夜公交的那一刻，这个时候他可以只需要望向车窗外，虽然窗外黑沉沉一片，但他可以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思考，什么也不用顾虑，就这样放空自己。
今日周五，放学的点比平时早了许多，天甚至还没开始暗下来，又刚好是下班高峰期，107路公交上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陈繁的书包里装了两天的复习资料和作业，几乎要将书包撑出裂缝。
又有人挤上了公交车，陈繁被人群推往后车门的方向去，紧挨在身后的人，将身体部分重量倚靠在陈繁凸起的书包上，陈繁越发感到背部的沉重，书包的背带勒得肩膀生疼。
背包里装有三分之一的题库书，是陈父要求买的。
陈父说的让陈繁走读，每晚给他补习，实际上只是一时兴起，只是一时发觉自己应该重视这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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