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邓红才第一次意识到，他们无论是台前还是幕后，都没办法冲破资本为他们设下的牢笼。就连她所瞧不起的程煜飞，想要玩弄她也是易如反掌。
如今再看程煜飞的话，邓红觉得眼前这个人真的是越来越恶心了，又肥又胖还满口黄牙，说话时那股京腔也没法给人好感，怎么看都觉得他是个阴险小人。
程煜飞没有因为邓红的顶嘴而感到生气：“你说说你，你的目的不就是跟蒲薤白关系好上吗？除此之外你就不要想，你就算是在网上替他说话也没用，网民都没脑子，也没判断力。”
“那为什么要把我的账号密码改了呢？就为了不让我为蒲薤白说话？”
“那倒不是，以后你的账号就让你的团队帮你运营就行了，你也不需要在这方面投入精力。你就好好研究演戏，有空就写写歌，这才是你该做的啊。”
邓红知道自己无论怎么样都不可能从程煜飞口中得到自己想听到的答案了，所以沮丧地离开程煜飞的办公室之后，她蹲在走廊里，无声地哭着。
那天在机场，她是真的扭到脚了。
去韩国出差是非常紧急的工作，她都没怎么收拾行李就出发了，新鞋很不跟脚，为了裸足穿高跟鞋的时候不会让脚趾显得很难看，所以她干脆一直穿着高跟鞋。几天下来，她的脚已经废了，走路时小腿都在发抖。
这个腿软发抖的症状，在看到商陆和蒲薤白的时候，变得更严重了。
邓红非常紧张，她完全不知道那天在机场会遇到他们，所以可以说是毫无心理准备。思路被剧烈的心跳声搞得断断续续，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大家已经开始朝着出关口走去了。她急忙跟上，结果就这么扭到了脚。
摔倒之前，蒲薤白扶稳了她。
当时邓红心里百花怒放，但除此之外，又不得不感慨，商陆也好、薤白也好，他们想必都是非常有教养的人。
会下意识地帮助别人、而不是闪开，这得是多么善良的人呢？
邓红觉得自己真的是烂透了，她居然对一个拥有恋人的人动心，甚至还为这几秒钟的肌肤接触而沾沾自喜，脸红得无法控制。善良的薤白一定不知道他已经被盯上了，而同样善良的商陆也一定不知道他们的处境岌岌可危。
哭有什么用呢？
她抬起头抹了抹眼泪，扶着墙站起来朝着自己的办公室慢慢地挪动着步子。
谁也没有告诉过她，一旦签约了公司，自己就不在算是个人，而是公司的一个产品。
早知如此的话，邓红宁愿当初听从音乐学院老教授的话，她应该继续去钻研所谓的艺术。不能成名、不能赚钱，但好歹落个修养身心，好歹能成为稳稳当当的艺术家。
说到底，自己真的喜欢音乐吗？
办公室里面挂着的专辑海报，办公桌上摆着的新专辑样本，周围的一切都让邓红感受到一种陌生的气息。她坐在转椅上，旋转一圈，面相窗外愣着神。
要是自己的人生中没有音乐的话，自己恐怕只是个一事无成的社会垃圾，说不定现在就在哪个饮品店里笨手笨脚地给客人制作一杯不怎么好喝的奶茶吧。
那些开奶茶店的人究竟为什么能够开一家奶茶店的呢？科学家怎么就成为了科学家，宇航员怎么就找到了他们的登天路，政治家怎么就能够去构筑国家梦了呢。
他们是从什么时候起就知道他们可以成为人上人，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为了梦想努力的呢？
大脑放空的时候，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慢了下去，手机的铃声比往常还要更加悠扬。邓红麻木地看着屏幕显示，在看到“邢天南”三个字的时候，内心也毫无波动，平静地接通了电话：“喂。”
“在公司？”
“嗯。”
“呵，怎么听着垂头丧气的啊。”
“啊……刚见过程总。”
“哦，那我理解了。怎么样啊红姐，这两天有没有空，咱一块儿出来吃个饭？”
“好啊，呃，就你一个人吗？”
“怎么回事儿跟我一个人你是还不乐意吗？”
邓红叹了口气：“不是很想单独见面，那样不安全吧。”
“不光我，还有陆神呢。”
“这不就是阴阳失衡吗，我不要，我很怕那个人……”
“你是觉得陆神阴气太重吗？”
“我是觉得他阳气太重！”邓红气得拍桌子，“你们俩男的，我一个女的，怎么想都是我吃亏吧？”
“我再叫上我老婆行不行？”
邓红玩弄了一下头发：“那好吧，什么时候啊？”
“明晚你有空吗？”
“有空的。”邓红看了看自己的行程安排。
“那行，地址我一会儿给你发过去。”邢天南一边说着，一边给商陆发了一个“OK”的简讯，然后挂断了邓红的电话。
商陆那边在收到邢天南的消息时，正站在大学计算机学院院长办公室的门前，他在做着敲门的心理准备时，就感觉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商陆在看到那条意料之中的消息之后，轻轻吐出口气，然后整理着心情敲门走进了办公室。
“胡院，好久不见哈。”商陆进屋看到胡院长在办公桌前岁月静好地敲着键盘时，心情终于放松了下来。
这种感觉真是神奇，好像回到了原点一样，商陆环顾着办公室里熟悉的格局，表情也变得轻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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