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过生日别愁眉苦脸的,多晦气。”
凌霄没什么兴趣,拿在手上把玩:“过过了,没必要。”
花印啧啧两声抢回:“我没给你过就不算,家里还有个大发糕,晚上给你带过来,你跟阿奶两个人吃,不准拒绝啊,你看看你嘴唇发白眼角有屎,补充下糖分。”
巧克力外包了层金纸,花印完完整整地剥下来,展开压平,蹲在长凳上写写画画。
凌霄掰断巧克力,给花印喂半颗,剩下的自己吃。
“写什么?”
“画表。”
花印画了个坐标轴,横轴是时间,纵轴是金额,图例按阶段划分,包括车马、住宿、手术、利是、调养等等,想到再加。
凌霄看着他煞有介事地计算,精确到个位数,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你去当经纪人。”他说,“帮模特安排工作,不用潜规则也能挣钱。”
花印:“为啥不是当会计。”
“会计是给老板打工卖命的,没尊严,替人背锅坐牢。”
“那是没守住底线——你看一下,我按宽裕了估的,够不够自己掂量,少的我借给你。”
凌霄郑重地仔细阅读每一项,第一项就不满意:“休养时间怎么只算了一个礼拜?”
花印:“那是你的陪床时间,不是阿奶的。”
凌霄:“奶躺多久我当然就得陪多久。”
“放屁。”花印用圆珠笔点点‘护工’图例。
“你给我回来上学,你看这块,护工的单价每天50,管吃喝拉撒擦洗,废品站那条件也住不了三个人,后面那片养老院挺好的,比住院便宜。”
花印拿出在前台顺的传单。
“太贵了。”
只此一项就标了5000的额度,伤筋动骨一百天,吃药和复健都是额外的费用,他怎么可能把钱花在请护工。
凌霄心烦意乱地将金纸倒扣在膝盖上:“请不起,做完手术再说。”
“做完再说做完再说——”花印指责道,“你现在不计划好,到时候有的是意外……”瞧着凌霄脸色不对,要发火,他连忙在意外后头又加个‘费用’。
“花印。”凌霄平静地说,“我只有三万零一百四十二块八毛。”
他将两边裤袋全翻出来,一叠灰方格手帕,一沓小票,五块小钞和几个硬币,掏完了,残留点奶片锡箔纸碎,此外空空如也,里兜可笑地朝外竖着。
“……钱花完还可以赚,高一学费不是很贵,那啥,不到……不到一千。”花印碎碎念,声音不自觉吞回肚子。
凌霄并不自觉寒酸,坦然对花印说道:“实在不行我可以休学一年。”
“你疯了!”
“我没疯。”凌霄苦涩地抿紧嘴唇,“花花,穷有穷的活法,你不理解。”
“我有什么不理解的!我是鲁夸还是裴光磊还是马化腾啊!”
花印跳起来暴走,逮着柱子抱上去撞,哐哐三下依旧没缓解这股火气,一瞬间想通了,我他妈傻逼,该撞柱子的明明是凌霄,于是把他拽过来兜头就磕。
两人一双喜庆的大红盖头。
花印眼睫湿润,眉心微微锁着,莫名让凌霄想起红楼梦描写林黛玉的句子,稍微加工下——
两弯愤而倒竖罥烟眉,一双烟雨蒙蒙含露目。
他总说花印肖似女孩,其实仅指的容貌,加上性格,花印应是刚生下来就被抓进笼子的花豹,迷离中自有造物主赋予的天然野性,无法驯服。
总结,林黛玉倒拔垂杨柳。
凌霄给他哈气,摸摸:“说错了,我语文不好,不是那个意思,总之是别的意思,你理解就行。”
“您让我理解就理解,不理解就不理解,打哪指哪可太准了!”
花印冷笑着将金纸揉吧揉吧,挥臂扔进灌木丛。
“怪我不够穷了,你去休学吧,也别择校了,我去聂中你去逢高,以后在□□蹬辆黄包车遇见我了,记得喊声学长你好,学长再见!”
“骑三轮也挺好。”
凌霄忙不迭下去找纸团。
真把它当废纸丢了,回去花印就要写豆腐块上报纸宣布绝交,义结金兰今粉碎,恩断义绝别两宽,哄都哄不来。
花印迎风悲嚎:“你他妈考150你去骑三轮!杨积楼怎么没把你的猪鼻筋抽出来带走!抽完考全县倒一!风光大葬!人生终极理想!骑三轮!”
纸团滚得很深,陷进了一个被挖开的洞里,凌霄好不容易捞出来,抖落冻硬的黑土,打开来看有没有湿,他倚着柱子,蓦地感觉到一丝冷风倒灌,天地之间,只有手里的纸是暖的。
“花花。”他回头说,“数我记下来了,我再算算,你不用担心。”
“两天时间你不知道算,我来了你知道算了!”
“说真的,我脑子里之前还是懵的,反复想我奶躺在冰天雪地里——的样子,一闭眼就是,根本没法想别的。”
凌霄撑着廊边跃回亭子。
“你刚说不光我的事,还有什么?嗯?你跟姨是不是又吵架了。”
他虽精神萎靡,但长期失聪带来的警觉依旧,对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极为敏感。
花印没好气地说:“是,女娲娘娘派你个狐狸精来霍霍我老花家了!”
“哈哈。”
凌霄总算挑眉开怀,粗犷的眉梢震下一粒擦脸留下的纸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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