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手很快,跟花印说着,就编好一个了,然后开始编竹篦。
他指着大门口一排竹篮:“都是我编的,好看吧?”
“都长一样,看不出来好不好看。”
凌霄做出耍狠的表情:我没听见,你再说一遍。”
花印笑得花枝乱颤,扯着他的耳朵大吼:“好看!”
声音很大,像一道闪电,震醒了草丛里的蚂蚁,凌霄隐隐约约听到了一点,说:“你声音是不是变了。”
他想了一下:“不是以前那种了,你以前跟成长的烦恼里面麦克声音很像。”
花印一手按在篦子上,一手拉他来摸自己喉结:“我估计在变声,你摸摸看,是不是大了一圈。”他发出很低沉的“呃呃”声。
“能感受到吗?说不准以后会变得很粗,麦克变李逵。”
凌霄煞有介事的点头:“都好听。”
花印:“那你编得也好看。”
“哪有一句换一句的,你还挺知道感恩。”
两人又叽叽咕咕,凌霄手中也没停,三下五除二就编好了竹篦,还想上点油,被花印制止:“不用了,磨一下就行,原生态,健康品。”
“嗯,对了,我想把竹篮拿到杏林路上去卖,你觉得多少钱一个合适,一块?两块?”
杏林路就在527中队拐角左转,是通往庆平市区的主干道。
凌霄过年跟奶奶回家上坟,深一脚、浅一脚地从田埂走上大路,看到不少妇女在那儿摆摊。
“你编一个要多久啊?”花印伸出一根食指。
“把砍和削的准备时间去掉的话,大概一个小时吧。”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卖?”
“我晚上编,一个晚上五个,每个礼拜去两次,周六周七下午去。”
花印说:“我帮你先去供销社看看,你最好再去摊位上逛一圈,别人怎么卖,你就怎么卖,不要卖得更便宜。”
凌霄若有所思:“你说的对。”
聊到十二点一刻,花印脑袋就撑不住了,说话含含糊糊,但身子还赖在原地不愿意走。
凌霄只好推他回家。
从废品站后门开始推,推过马路,推过水塔,推上楼梯,偷偷摸摸地掏钥匙。
花印揉揉眼睛:“你回去还要编篮子吗?”
“嗯,再编一个。”
“你编那么多,要是一个都卖不掉怎么办?”
“……”
凌霄捏他的脸颊,留下一个鲜明的拇指印,花印的头发真的长长了,额头碎发都快戳到眼皮上面。
花印平时总带着笑看人,趴在绿化带上盯流浪猫也情意绵绵,哈切一打,眼睛里雾蒙蒙,像刚下过一阵雨。
“卖不掉就不编了,陪你做奥赛题。”
花印立刻醒了,把铁门关上,气势汹汹地压低声音:“休想迫害我的脑细胞!”
凌霄慢悠悠下楼,身上没有套棉服,粉红色毛衣在月光下变成了藕粉色。
水塔上明晃晃有个手印,凌霄认出来了,嘲笑花印幼稚,随后鬼使神差把手也印上去,并满意地发现能完全覆盖。
街道空无一人,路灯的光是空灵的蓝色,少年瘦削的影子被拖得老长。
凌霄站在路中央,觉得这条街写着他的名字,安静,没有噪音。
等太阳升起来,车子开始压着马路轰隆隆时,这条街就易主了,也只有这时候,凌霄才会遗憾地想,原来失去了声音的,只有我。
花印家是一居室,进门就是客厅兼餐厅兼澡堂,没有厕所,用的是画着大红菊花的痰盂。院子里有个公厕,母子俩基本都不去。
沿着街往左走就是水房,可以买水票打开水,一毛十张。
再往里是大澡堂,门口十米远就是氤氲的水汽,仙雾弥漫,堵一鼻子的水。
有一次,花印被一个脱了衣服往还往外跑的大妈吓着了,并郑重宣布,从此不会再靠近澡堂一步。
田雨燕给花印买了大塑料帐子,往澡盆子外头一罩,很有安全感,跟古代皇帝微讯私访时,外头太监举着的棚子似的。
他们家条件也称不上好,用田雨燕的话来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花印还有小霸王游戏机,三天两头就得照着电池一顿猛敲,田雨燕拿回来的游戏卡,不出三日必通关,最近流行的游戏是马里奥。
花印对救公主没有兴趣,他最喜欢听马里奥顺着旗子滑下来时的音效,叮叮咚咚的,特别欢快,让人心情很好。
放学后,他喊鲁夸来他家打游戏,鲁夸进门把书包甩在地上,先咕咚咕咚灌了一口凉白开。
只有一个游戏柄,只能打接力战,鲁夸玩时,花印就在旁边看着。
“花花,你们什么时候搬家啊?我前天去清河吃饭,专门去给你看了一眼,里头都没人了。”
“不知道,搬家还得装修,我妈一个人忙不过来,我估计要等暑假吧。”
“暑假两个月,能搞得完吗?”
花印能一心二用,一边聊天一边紧盯着屏幕,怕鲁夸浪费掉一个红心。
“我舅从天津回来帮忙,我妈负责买材料就行了,不过听说装修完的房子有种毒,不能马上住进去。”
鲁夸说:“不会吧,为什么会有毒。”
“我也不清楚,听说叫什么醛,等我们上了化学估计就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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