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飞这话听起来有点像是质问，但实际上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很轻，甚至还拖长了音调，听着就像是撒娇一样，反倒是没了什么质问的感觉。
即使如此，林闵却还是沉默着，没有回答他的话。
许飞等了一会儿，没等到自己想听的回答，他略微低下头，继续说道：“哥，有的话你不说我能猜到，我能隐约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有的时候你不说我没有办法猜到。”
“我不知道你的想法，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你知道有的时候猜一个人的想法是很累的，而且猜出来的答案还不一定准，你不能总是这样让我去猜你的心思，这样我会累的。”
“累了，然后呢？”林闵看着许飞问道。
许飞抬头与林闵对视着，说出了一句很混账的话：“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要轻松愉悦的，如果累了痛了，我可能就会放手了。”
林闵再次沉默下来。
许飞拉住林闵的手，“哥，你看你又是这样，我把你惹生气了，你却只是沉默着，你什么也不会跟我说，你不会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也不会告诉我你现在心里边有多不高兴有多难过，你把所有的话都放在心里。”
“你知道正常人这个时候会怎么做吗？他会质问我，为什么我这么混账。他会告诉我，我这么说他很难过。他会愤怒，甚至打我一拳。”
“哥，你应该给我一点反应。给我一点你的反应，让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林闵的手微微蜷缩在一起，却仍旧是没有开口说话。
“我之前的时候给你改的昵称，你是不是不喜欢？叫老公什么的觉得很奇怪是不是？”
“我跟你说过，你不必太纵容我，如果我做了什么你不喜欢的事情，你可以直接跟我说。”
“那个称呼我不是非要给你改成那样的，但你为什么明明不喜欢还是不说？明明不喜欢还纵容我胡闹？明明不喜欢，却还是一直用着没有改回去？”
林闵终于再次开口了，“我没有不喜欢。”
“没有不喜欢，我让你给我也改个备注，你给我改了个‘林’，哥你跟我说说这是什么意思？觉得我给你备注‘林哥’太亲近了？”
“许飞。”
许飞与林闵对视着。
“你说过两个人在一起就要轻松愉悦，你刚也说了，如果你累了就会放手，既然这样，你装看不到不好么？”
“看不到我心情低落就不必去哄我，听不到我的烦恼就可以当做我很高兴，我遇到事不跟你说，你就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你可以依然做你自己，你可以每天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这样不好吗？”
许飞没想到林闵会这样说，整个人怔在了原地。
林闵看着他继续说道：“许飞，你不能这样。”
“你不能一边让我把所有的话都说给你听，一边又跟我说，如果我让你觉得累了，让你觉得跟我在一起不是一件轻松愉悦的事情，你就会离开我。”
“你不能一边让我不必纵容你，让我放松下来，却又一边对我说你没什么理由，只是因为单纯腻了就可以放手。”
“我做不到，因为我不知道我会在什么时候惹你不高兴，也不知道我做什么，说什么会让你觉得累。”
“我在你面前不可能彻底的放松下来，也不可能有什么话，有什么心事都对你说，除非我已经不在意你了，不在意这段关系是否能够延续下去。”
林闵这个人大多数时候都是内敛而温和的，他很少会说出这样尖锐的话。
而现在他的这些话，却像是一把凿子，直接凿进了许飞的心里。
他这个时候才终于明白，原来林闵之所以会成为这样，全是因为他。
原来他对林闵的这些要求，全都是无稽之谈。
原来他对林闵说过这么多混账话。
“哥……对不起。”
林闵垂眸看着他。
许飞第一次在林闵的面前感觉到了完全的无力，那种无力感几乎要将他击垮。
他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他不应该去招惹林闵，因为他没有办法给林闵一种稳定的安全感，他甚至没有办法对林闵出口承诺什么。
林闵想要的感情，不是他能够给得起的。
两个人僵立在原地，许久后，林闵倾身抱住了许飞。
“对不起，不该对你说这些。”
这个时候林闵居然率先道了歉。
“哥，是我的错，你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林闵的神情很平静，仿佛刚刚说出那些让人心疼的话的人，不是他一样。
“因为你从来都没有隐瞒过我什么，因为你从一开始就告诉过我，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因为这是我自己选择走的路，所以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该怎么跟你相处，我也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我们本来可以一直这样下去，我可以让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直到你离开这个地方，离开我，回归你自己的生活。”
“我本来可以给你留下一段完美的、美好的回忆。”
许飞一时间有点儿想说，去他妈的完美回忆。
他不是想要寻求什么完美回忆，才跟林闵在一起的。
然而就在这时，他听林闵又道：“是你纵容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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