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格洗完澡之后在贺子书卧室门口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敲门。
客房一直收拾的很干净，陈星格之前留在这里的衣服已经洗好整齐的放在柜子里，拿起来的时候还能闻到香味儿，是贺子书一直没换过的洗衣液的味道。
奶香味儿。
很多时候贺子书像个熟透了的老年人，但有些地方却像个正在青春期的少年。
比如所有的瓶瓶罐罐都是牛奶味儿的，比如每本看过的书最后都有一个笑脸。
比如每个月不管什么天气，不管有没有其他的事儿，都要去墓园。
每个人都有秘密，陈星格像贺子书那样默契的维持着安全距离，彼此在舒适圈里享受着对方的亲近。
第二天睁开眼之后陈星格感受不是很好，因为他整夜都在做梦，梦见老爸，梦见老妈，甚至还有他从来没见过的，他们的那些情人们。
陈星格觉得自己应该是被吓醒的。
起来去刷牙的时候陈星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差点儿没吓一跳，黑眼圈大得像三天没睡觉的，眼里还有红血丝。
陈星格觉得自己挺没劲的，明明他们已经在他的生活里消失了很长时间，结果一个连面对面都算不上的综艺视频就把他折腾成这样。
这种情绪直到出了屋看到在厨房忙乎的贺子书才慢慢平复下来。
“你是不是快开学了？”贺子书把煎好的鸡蛋放进盘子里，又把刚才在楼下买的豆浆倒进杯子里。
陈星格顺手的接了过来，“还有半个月吧。”
“怎么不出去玩了？”贺子书问。
陈星格咬了口鸡蛋，看了贺子书一眼，“赶着过来当义工，结果老板还不领情。”
贺子书笑了笑没说话。
其实之前的时候陈星格在贺子书店里呆的时间更长，因为除了贺子书这里他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
之前的时候贺子书并没有说过出去玩这种话，现在会说，大概是因为……
“子书哥，你是不是要走了？”陈星格看着贺子书，“等旧城区拆了，你准备去哪儿？”
“还没想好，再说吧。”贺子书喝了口豆浆。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谈到这个问题，旧城区算是上级领导重点关注的一块儿地，拆迁喊了快两年，从陈星格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开始喊，到现在终于落实了下来，有些人拿完补偿金之后早就离开去找新家去了，剩下这些算是过一天算一天，等哪天拆迁办拿着白条堵到自己家门口了再说。
早饭之后贺子书照常把书店门打开，今天小姚没来上班，请了假说要搬家，整个书店就剩了老板一个人。
陈星格没在店里呆着，刚才的对话进行的不是很顺利，陈星格能感觉出来贺子书不会继续留在旧城区，有可能都不会留在这个城市。
旧城区有一片老街巷，小胡同，陈星格很喜欢在里边走，低矮的围墙后面是疯长的树杈，看着随时都可能把墙推塌以便接受更多的阳光。
陈星格顺着墙边的阴影走着，低头漫无目的的刷着手机。
朋友圈里的照片已经存了很多，陈星格从上划到下，在某张照片上停住了。
这是他一年前高考完之后拍的。
当时清大的录取通知书刚到手，陈星格兴奋的跟磕了药似的，还特别中二的拉着贺子书非要出来逛一圈，把旧城区的每个地方都拍下来留作纪念，这张照片应该是在这个墙的另外一面拍的，特别傻，扎着个马步，一手举着手机一手做了个推墙的姿势。
这种羞耻的照片还发出来了。
陈星格刚准备把这条朋友圈删了，结果手在照片页面停了好久还是点了保存图片。
贺子书如果走了，旧城区这个地方，自己应该不会再来第二次。
陈星格说不上来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他会去想贺子书之后的生活要再哪里继续，要怎么继续，但是想的最多的还是，如果没有了贺子书，他怎么办？
他觉得自己挺自私的，他做不到贺子书那种为别人考虑的周全，只知道这个在他喘不上来气儿的那两年里一直陪着他的人，过不了多久就会抽走他带过来的空气。
然后他要怎么办？贺子书走了，换谁？沈祁么？
陈星格深吸了两口气，突然觉得这胡同有点儿窄，闷得让人想一脚踹过去把墙踢塌。
正想着，正前方有块儿小砖头掉了下来，陈星格身体先于脑子做出了反应。
刚往后退了两步，就听见“轰隆”的一声。
我操？！
就这么塌了？
陈星格迅速往旁边退了两步，结果有块儿小砖头滚到了脚底下。
陈星格一个操字还没说出口，连人带手机就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
疼疼疼疼疼！！
陈星格呲牙咧嘴的揉着脚踝，刚想看看这破围墙怎么就突然倒了，刚抬起头就愣住了。
危墙的另外一面，叶焰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做了个推墙的姿势，扎着马步，似乎这个突发事件超出了他的预料，表情管理一度下线，满脸的错愕。
又是你啊兄弟？
陈星格一开口就是老碰瓷家了。
“朋友，缘分来了不要拒绝，这次给你开个友情价要不要？”
第5章
小胡同基本已经属于废弃状态，没有人住，这动静搁在平时街上都能把正在吃饭的人震出来，结果现在快五分钟了，除了疑似肇事者和被害人之外，愣是没一个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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