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全身的血液仿佛被抽走了一半去，脸色苍白，混混沌沌。
好像在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他该陪着程郁一起死去，可是想到程嘉言，盛柏年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至少现在不能这么做。
只是程嘉言憎恨他们。
恨他们将他的爸爸留在平海，也恨他们后来的突然出现，他总觉得爸爸的死与他和程归远有脱不开的关系。
他们不是不知道程嘉言在怨恨他们，可这也确实是他们应该受的了。
这是程郁唯一的孩子了，程郁不在，他们总要将他照顾好的。
盛柏年有时候也会在想，为什么程郁到死，也不愿意告诉他真相，不过是因为不再信任他罢了，每每想到这里，盛柏年都心如刀绞。
他想告诉程郁自己全都记起来了，告诉他以后他会永远陪在他的身边的，可是他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程郁也不会原谅他了。
程郁在死的时候，他给自己打的那通电话说生日快乐的时候心中在想什么呢？
一想到他可能是带着对自己的怨恨死去，盛柏年便觉得自己的存在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如一具行尸走肉般活在这个世间，程嘉言是他活下去唯一的支撑了，可是程嘉言不喜欢他，也不原谅他。
曾经他站在程郁的面前问程郁，他说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狠心的父亲。
那个时候程郁听了后也不曾开口反驳他，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目光看着他，在看他，又仿佛是在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
他现在开始明白为什么那个程郁会用那样的目光来看着自己，也明白程郁在透过自己看谁了。
总有人在说，时间可以抹平伤口，可是对盛柏年来说好像并不是这样，距离程郁死的那一天越遥远，这个世界越让人难以忍受，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要将这个世界完全毁灭，然后重新建立，再等一个程郁出现。
一年、两年、此后的每一年，每一日都要这么忍受下去。
为什么还要活着呢？他问自己，其实程嘉言对他也没有任何需要，他有程归远，那他还有什么必要活着呢？
程郁一个人在地下的时候会不会觉得难过？会不会孤单？他是不是像从前在平海的那些年那样等着自己。
自己应该去找他了，这一次他不会再忘了他了。
一年又一年，他的刑期永远没有尽头了，生日的那天，盛柏年躺在程郁死去的那张床上，他努力欺骗着自己，也许程郁会在这一日再回到这里，看自己一眼。
他看到自己这样可怜，会不会对他生出微微的怜悯来，他不要太多，一点就够了，他能不能到他的梦里来看一看他。
他已经有很久都没有见过他了。
程郁没有来，倒是程嘉言不知怎么过来了，他比盛柏年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稍稍大了一些，他看着盛柏年，嘴角带着讥讽的笑，仿佛是程郁站在盛柏年的面前，在对他说：“生日快乐啊。”
生日快乐啊，你看又一年过去了。
这一年过得好吗。
过去的那些年我不在你都过得很好，以后你也还会过得很好吧。
盛柏年僵在原地，看着程嘉言那双有些像自己，又有些像是程郁的眼睛，哪里还有什么快乐呢？这一生的快乐都在那一日耗尽了，然而可悲的是，他那时还没有发觉。
第111章
程嘉言很快就离开了, 这栋偌大的别墅中再次只剩下了他一个人，盛柏年有些想不起来自己过去的那一年都是怎么过来的，明明是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那些年年日日往复不停好像没有尽头, 每一日都是煎熬, 但又好像只过了短短的一瞬间。
程郁死去, 仿佛就在昨天，他还躺在这间房间里, 自己一推开门就看到他了。
但是他已经不在了, 盛柏年有时候会想，如果自己能够早一点, 再早一点记起他来，是不是就能留下他了。
然而又如程归远那时质问他的那样, 他与程郁有什么关系？他凭什么留下他呢？
天要黑的时候，盛柏年从别墅中出来，到花店买了一束花，来到程郁的墓碑前，墓碑上面挂着程郁黑白的照片，他成年后程归远手中留下他的关于他的照片并不多, 屈指可数, 盛柏年倒是和他拍了很多的照片, 但是全都不见了，在那时候连同过去记忆一起不见的。
他再也没有找回来。
他刚从国外回来的时候，曾有很多人在他面前说他与安锦然有一段荡气回肠的过往，他将信将疑，去往墓园中看望那位在很多人口中被称为他的爱人的安锦然。
他已记不清楚那个时候他站在安锦然的墓碑前边想些什么。
而现在，他的爱人现在果真在这里看着他了。
或许冥冥中人的□□在被毁灭以后, 还有魂灵存在，程郁会看到他的吗？
盛柏年在墓碑前坐下，现如今他所遭受的一切，算不算是他的报应。
他伸出手抚摸过眼前冰冷的墓碑，仿佛触碰到粘稠的鲜血，这一生究竟还要走多久呢？
他背靠这墓碑，仰头望向夜空，闭上眼睛，就还能安慰自己，他就在身边。
系统中心与攻略者们的任务毫无进展，之前叶锦似乎已经跟盛柏年打好关系了，眼看着马上要取得胜利的果实，但是从程郁死后，叶锦不仅没能将自己的任务更进一步，反而被程归远报复，他彻底成为了一个边缘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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