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横回到自己座位,曾佳的同桌扯了扯她衣服,“哎怎么回事?你不是相中隔壁班那个吗,怎么反而是季横找过来?”
“不是你想的那样。”老师走上讲台,曾佳只能小声讲,“下课再和你说。”
对面坐着的王穗雪收回视线,手指在笔记本的一角窝了窝。
中午季横早早到了画室,许皎白姗姗来迟,画本刚打开就被季横按住,“先别画了,有点事想和你说清楚。”
许皎白:“可以不听吗?”
季横有点毛躁:“你以为我想说什么?”
“不想听。”
许皎白选择掩耳盗铃,听不到就是不做数。
“求求你听我说好吧?”季横颇为无奈。
许皎白抬手,手指塞住耳朵。
“那你说吧,我假装听不到。”
季横火了:“别给我假装,你给我听着!”
许皎白那对棕色眼珠移移位置,向角落瞅,“哦。”
“你还嫌我凶?”
“我什么都没说啊。”
“……我脑补的。”季横叹口气,抽出许皎白手里的画本放在一旁,“好好听我说。”
“我没有那个意思,没说你必须得喜欢女生,只是……”季横捋了把头发,曾佳喜欢许皎白的事他也不能说,女孩子生起气堪比恶龙咆哮,况且他也不愿意,“这叫我怎么说?”
许皎白:“那就别说了吧。”
季横:“你别打断我。”
许皎白:“哦。”
“总之我绝对没有歧视的意思,喜欢谁都是一样的,男或女或者别的什么,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我并不介意,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明白。”
季横说:“那你还露出那副表情,躲我做什么?”
“什么表情?我没躲,是你躲着我。”许皎白说。
又是那副表情。
如同受伤的猫闷不吭声地给自己舔舐伤口。明明难过却什么都不肯说。
季横说:“我也没躲,只是不知道保持什么距离才能让你感觉舒适,你之前不是一直叫我离你远点吗?”
许皎白现在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停了几秒,嘟嘟囔囔:“是你的话就没关系。”
他以前也说过一样的话。
“因为我给了你糖?”季横记得,笑了笑,“那你也太好骗了。”
季横看着许皎白,还是觉得神奇,有人在他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疤,他仍然能赤诚对待别人,把信任交付出去。那层冷漠的壳子稍稍一碰就脱落,没有一点伪装,露出柔软的芯,只要稍微用力,就能在上面留下痕迹。
“昨天给的糖你吃了吗?”
“没有。”
“怎么不吃?”
许皎白把糖拿出来,在季横面前展开,落在手心里小小的糖果,想法不言而喻。
季横接过糖果,拿在两指间。
——“你把他当小孩子看待,什么都照顾他,他迟早会受伤的。”
指尖顿了顿,季横把糖送进许皎白嘴里,视线停在那本画本上,黑色的封皮反着光。
“还画画吗?”季横指指自己,“模特今天不睡觉。”
许皎白:“其实你睡不睡没差。”
已经能默写下来了,整整一本,只差几页就画满了。
季横:“你说的啊,我真睡了。”
许皎白点点头。
季横跨坐椅子,两手搭着椅背,脑袋低下去闭目假睡。
许皎白拿起画本,刚翻过几页,季横又说:“你还是不放心啊。”
他闭着眼睛声音显得慵懒,“说了不介意就是真的不介意,你要怎么才能信我?”
“没不信。”
季横睁开眼,他经常笑,随和的张扬的帅气的,各式各样,所以大家都自动忽略他不笑时的表情,比许皎白更冷漠,沉睡在冬日的夜晚,漆黑又孤寂。
许皎白没看到,专注于自己的画,从生涩到熟练,短短几个月,厚厚的一本全部都是季横。
“为什么画我?”季横问得很轻。
“嗯?”许皎白正在苦思冥想要怎么藏尾巴,根本没听他讲话。
“没事。”季横说,“没听到就算了,好话不说二遍。”
他不会伤到他。
他能照顾好他。
#
下了晚自习管向童垂头丧气的往家走。
季横搬走有一段时间,以前父母吵架基本都围绕着季横的妈妈吵,鸡毛蒜皮一点小事,管向童听得头疼。
季横他妈挺好的,小时候还偷偷塞糖给他,笑嘻嘻说:“季横那小白眼狼不吃,那给你吧。”
管向童满心欢喜拿糖回家却被自己亲妈骂了一顿,揪着耳朵问他:“你这个嘴就非得那么馋?非要接人家给的东西?”
今天家里也在吵架。
锅碗瓢盆地摔,噼里啪啦演奏。
“不想过了你早说!要不是为了孩子,我会跟你在这儿耗日子?我早他妈离婚走人了!”
拜托,不要为了他。
管向童站在门外,手握在门把上。
“你看看你那穷酸样,一天到晚抠里抠搜,在外面当老好人,扶这个一把扶那个一把,我看你就是占人家便宜!臭不要脸!”
“……人家老太太我有什么好图的?”管父想生气又提不起脾气,累得慌不想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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