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已沉下了一张脸，说：“交，我自己交。”
赵父笑了笑，似乎还觉得挺开心。
他们说话的声音稍大了一些，长风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交谈声吵醒了，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听着，听到后面，大抵已经明白了赵休他们家里的关系。
赵父拿到了钱，心情好了不少，终于开始和爷爷唠起了家常，却全都是些胡吹的闲话，说起自己现在开了家小店，他先吹嘘自己现在的收入多高，孩子学习又好，屹然已觉得自己是个人生赢家了。
赵休当然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德行，别说工作了，好吃懒做的人能够维持住什么工作？他平常能在外边打打零工都算不错了，收入不高，毛病倒是挺多，爱打牌好烟酒，就那个后来的阿姨，也是个麻将场上的老手。
他们打牌可不是单纯为了娱乐，应该算是一些熟人朋友间的金钱赌博，越穷越作，还爱打肿脸充胖子，弄什么大排场，这些年没有和赵父在一起生活，赵休也不知道他的这些坏毛病收敛了没有，而在他幼时，他的印象当中，父母还没有离婚的时候，赵父甚至还有一些家暴倾向。
输钱了打老婆并不少见，孩子打得少一些，赵休出生后爷爷就搬来和他们一块住了，有爷爷护着儿媳与孙儿，赵父不敢再犯这种毛病，没多久父母离婚，赵休现在想起来，觉得自己是很能够理解母亲的。
遇到这么个人渣，选择离开并没有什么错。
赵父说得开心，不知为何又数落起了赵休离家太远，说他那两块工资不如不赚，还是回家照顾爷爷好。
赵休和爷爷早就习惯他冷嘲热讽，只是冷眼旁观长风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终于忍不住开口说：“看您这么说，一定是做大生意的吧。”
赵父早就注意到边上有个“闲杂人等”坐在此处，他先前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也没有和他打招呼，干脆就当没有这个人存在，现在长风主动和他搭话，说的内容又一时使他虚荣膨胀，登时更加得意，还装着谦虚，说道：“没有没有，就是做点小买卖。”
长风好奇问：“什么生意这么赚钱啊？”
赵父说：“就是个小杂货店，摆两张麻将桌，凑合凑合。”
他说完这句话，转头又吹嘘了起来，赵休算是听明白了，他大概是自己做庄摆了两张麻将桌，给那些偷偷摸摸赌钱的人提供一个去处。
这手段既不体面并且违法，赵休一点也看不出来哪里值得他炫耀，丈夫又说越高兴，长风不知怎么的，倒也依顺他的话说，等赵父热情邀请他上门搓一把的时候，长风忽而话锋一转，说：“赌钱违法吧？”
赵父嘿嘿笑道：“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小本生意，怎么能违法呢。”
长风翻出手机在通讯录里划拉了几下，漫不经心说道：“我好像有个同学，在A市公安……”
赵父的脸色登时沉了下来，他也是近一米八的个头，又胖，板起脸来的时候的确显得有些恐怖。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有些生气了，“我和你聊聊天，你怎么影响我工作呢。”
赵休憋不住翻了个白眼，说：“还开店工作，赌钱也算是工作了。”
赵父本来已经有些生气了，赵休几句话一讽刺，他一下子恼了起来，他刚刚才喝了酒，有些醉醺醺的，脑子里不大清楚，赵休站在他身旁，他想也没想，直接就推了赵休一把。
赵休没想到他会动手，险些摔倒，幸而长风拽了他一把，突然被人推了这么一下，他还懵着，回过头，看见长风也不是刚才那样漫不经心的神色了，他皱着眉，似乎也有些微愠。
这儿可是医院，可别就这么打起来啊。
赵休有些紧张，拽了长风一把，还好长风没有什么过激反应，还算冷静，问赵父：“你干什么？”
赵父骂道：“老子教训儿子，关你屁事。”
这感觉和刚才笑嘻嘻讨好的他可完全不一样，他们闹出的动静太大，病房里所有人都惊着了，怔怔看着这边，已有人跑去叫医生护士，大约是生怕他们打起来。
边上有人围观，赵父似乎觉得不对，转头又对赵休：“你跟我出来。”
赵休心想，我又不是傻子，谁和你去外面啊。
可他没想到长风轻轻推了推他，示意他一块走到走廊里去。
赵休有些犹豫，可他想长风总是不会害他，壮了些胆子，在长风的陪同下，与赵父一同走到了医院走廊里。
爷爷十分着急，临床帮忙搀着他一同走出来，有医生呵斥了一句，说：“这里是医院！你们干什么呢！”
长风笑了笑，说：“对，你想清楚了，这里是医院，走廊里可有监控。”
赵父正在气头上，哪儿听得进这些话，还骂骂咧咧地，说：“有监控怎么了，有监控老子也照样——”
“有监控就有证据。”长风打断了他的话，“取证的时候会很方便。”
赵父瞪着眼看着他，似乎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是在不停胡扯，实在有些奇怪。
“不好意思，我好像忘记自我介绍了。”长风说，“其余的你也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我是B大法学系毕业就够了。”
赵父粗声骂：“那关我屁事。”
“不仅和你有关系，而且事关重大，你需要明白一件事，我的导师和同学，不少都是律师。”长风轻声说道，却字句清晰，“你要是敢在这儿动手，我保管告到你倾家荡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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