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俊同突然抬起头,漆黑湿发下一双冷而锐亮的眼睛,瞳仁乌浓,嵌在白肤上,明晃晃摄人。
“俊同?......”钟俊同突然就亲了过来,手指捏着时沂的下颌,有些粗暴地撬开了他错愕间来不及紧闭的牙关。舌头缠了一下又立刻退出,勾出的一点水渍也被钟俊同用舌尖舔干净了。
“我要你也生病。”钟俊同突然相当任性地说。
时沂被亲得脖子发红,舌头上好像还有滑腻触感,心跳也未平息。他一时摸不准生病的钟俊同到底在想什么,只能哄道:“嗯,好。我第二天起来也发烧了,我们家就有两个病号了。”
钟俊同一时错愕,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干了什么幼稚举动以后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谁叫都不出来。
时沂看清钟俊同脸上的表情变换,知道他后知后觉地害臊,给他台阶下:“我们先吹头发?”
“嗯。”
时沂一边给钟俊同吹头发,一边用手指梳理他的头发。钟俊同的脾气又硬又别扭,但是头发却有种意料之外的柔软。他抚摸爱人的头发,心里温存无限,好像他不过是个孩子,沉默又急切地寻求他这个哥哥的关注。
时沂关了吹风机,从后面抱住钟俊同的脖颈,慢吞吞地蹭了蹭。
“时沂?”钟俊同愣神,时沂细瘦的手臂慢慢收紧,柔和的呼吸落在他的脖颈上,像是缓缓展开的洁白昙花。
“想抱一下你。”
他没来由地感慨,没来由地脆弱,没来由地开始动情。他从后面抱住钟俊同,亲密无间地感受男人雄阔的肩背,结实的肌肉在鼓动。
时沂从未关注过自己,但是他一直关注着钟俊同。岁月和时间对于生命蓬勃的催长在他身上可以窥见一切痕迹。
这是他最亮眼的少年,也是他自始至终钟情的男人。
钟俊同圈住他的手腕,虎口皮肤缓缓摩挲,发出窸窣细腻得让人双腿发软的声音。
“......嗯?”时沂一个愣神,已经被突然侧身的钟俊同扑倒在床上。钟俊同的手就垫在他的后脑勺上。
两人一上一下,面对着面,眼睛直视着眼睛,呼吸声近在咫尺。
时沂红了脸,手指主动去解钟俊同的浴袍。
但是钟俊同扣住他的手腕,只是问:“关于顾勉,我要知道更多。”
“......?”时沂完全不明白钟俊同在床上的时候为什么要提起顾勉。
“你......你为什么要知道他?”时沂嗫嚅着,“他是我的学弟,还是我两年的舍友。”
“所以你们睡一个房间?”
时沂心里百转千回,终于知道他在介意什么。可是这太没有道理了,他是男人,喜欢男人,所以就不能和男人有正常的交往吗?
时沂觉得自己遭受了莫名的质疑,心里有一点点生气,别过头去:“上大学的时候没人知道我喜欢男人。”
钟俊同轻轻掰过他的下巴,逼他直视自己的眼睛,“他可能不知道,但是他喜欢你。”
时沂瞪大了眼睛,胸口因为怒气起伏,想要推开钟俊同却无异于蚍蜉撼树,他只能愠怒地说:“俊同,你不能乱说!”
钟俊同的手指抚摸上他的面颊,手指温度烫人,眼睛却有冰霜凝结,“我看得出来。他跟你回家过年那一次,我就能看出来。”
钟俊同又想起那日种种,新年的喜庆红色全变成街边脚下破碎的红色对联纸,心中酸涩难解,“他亲近你,太亲近了。他还摸你的手指,搂你的肩膀......”
时沂已经完全记不起那个新年的细节。唯一记得的是钟俊同在他家门口帮忙贴春联。他不知道有些早已被自己淡忘的细节,钟俊同竟然可以记得那么多年,又膈应了那么多年,时至今日,还能为那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发疯气恼。
时沂一点儿也没法生气了。
“对不起。”时沂小声说。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的泪膜亮润,已经有了克制不住的泪意,“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些事情会伤害到你。”
刺向钟俊同的每一刀都由他递出,但是他握刀的那一端也没有刀柄,终于后知后觉地开始疼了。
“对不起......”时沂压抑着哭腔,伸手搂住钟俊同的脖子,“对不起......”
他不知道该怎么弥补自己曾经的无心之失。
钟俊同看到时沂这样子,再难逼问下去,倾身抱住他,沉声道:“你可以怪我小肚鸡肠。”
时沂在他颈窝间艰难摇头,“没有,没有。但是我和顾勉真的就是好朋友,他是直到我和你结婚才知道我是同性恋。”
钟俊同得了时沂承诺,舒了一口气,翻身让时沂坐在他身上,用手压住他的背让他伏下腰,开始别扭地接吻。
钟俊同知道,自己又在欺负时沂了。
他把经年累月的不痛快发泄出来,要时沂体谅他,安慰他,甚至自责自怨,甚至哭泣,更甚至分享疾病。
而时沂明知他种种坏脾气,种种别扭心思,还是纵容他了。
时沂的身体渐渐柔软,眼里水光澹澹,伸手扯开了钟俊同的浴袍。
云收雨歇之后,时沂翻身坐在钟俊同腰上,看钟俊同尚在微微喘息,红着脸把吻落在他的胸肌上,踌躇地问:“沈从文选集里夹着的信是谁写给你的吗?”
钟俊同神思恍惚,疑声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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