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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种_七声号角【完结】(39)

  偶有熟悉的字眼刺耳,小军长一愣,稍显迟钝地转过头来。季家……?季家如何了?立森面色不改,立正川以为是幻听。也许是几家,也许是齐家,怎可能哪都有季元现。

  立正川不以为意,他吹着口哨站在窗边,兴致勃勃观看别人飙车。

  等车局结束,已逾半夜。

  小军长洗完澡,水声戛然而止,思绪便自动归位。原本困得睁不开眼,现在精神却上来了。他穿好睡衣,拿了速写,本打算去书房画画。立正川已休息数日,打算下个月动工今年第一件雕塑。

  待他推开房门时,微弱光源从缝里泄出。唱片正在播到经典唱段,男仆凯鲁比咏叹调——你可知什么是爱情。

  立正川蹙眉,又是莫扎特。该说季元现长情,还是死心眼。听了这么多年老莫,居然不会觉得腻。

  “季元现。”立正川以为他倒在沙发上玩手机,转身关门。

  门落锁,小司令却无任何回音。

  立正川走过去,探头一看。嗬,人小司令早抱着练习册睡着了。他也许同是洗完澡溜过来,季元现穿着睡袍。

  衣袋松松垮垮,已蹭掉一半。衣襟大敞,露出胸膛。季元现不是白斩鸡,也不是肌肉男。他浑身每一寸都妥帖匀称,看着特舒服。

  他一条腿屈起,小腿又长又直。膝盖圆润,脚踝骨窝似盛着灯光。立正川视线逡巡往下,顺势滑到腿根处。

  季元现睡袍四散,露出纯黑内裤来。若隐若现一角,服帖着大腿根部。

  立正川不由自主地咽口唾沫,平素高冷傲气的神色不复存在。他感觉自己偷窥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唾液过喉之声,宛若惊雷。

  他抚着自己心跳,慢腾腾往沙发边走。小军长捏着速写本,纸面起了皱折。他刚洗过头,来不及去吹干。立正川站在沙发边,忽地俯下身去。

  仲春乍暖,夜深还寒。季元现没开空调,穿得少,此时面颊冰凉。立正川借着昏黄灯光看清楚,小司令鼻尖和眼尾微微发红。特……诱人。

  他讲不清为何一个男生会有魅惑之感,挺招人的。唱段到精彩部分,曲调降A大调,十小节后,又回到F大调。

  立正川再轻微走神,发梢上的水珠滚落到季元现眼角。

  “啪嗒”一声,响如林涛,又静如冬雪。歌曲回到降B大调,A段主题再现。歌词唱到:甜蜜的爱情在我胸怀。

  立正川猛然一惊,沙发上季元现嘤咛着翻身。他轻手轻脚擦去水迹,对方睫毛上有一层疏影横斜的光。

  我可能,真挺喜欢他的。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

  这夜太深,总令人情不自禁。立正川的指尖从对方眼角滑到唇边,那薄唇柔和,总在邀人接吻。小军长一时魔怔,再次全盘否定了上次的论断。

  新鲜感太久,是不是,也为一种喜欢。

  立正川单手扶着沙发背,遽然在季元现露出的肩窝咬一口。不轻不重,野兽磨牙似的。

  小司令睡得不舒服,抬手想要抓住什么。立正川快速后退,他直起身,眼底晦暗,情愫涌动。

  当晚,小军长几乎是落荒而逃。他锁上房门,在色调性冷的宽床上,业务不熟地安慰了自己。立正川眼底泛潮,终于败下阵来。

  他彻底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自个儿对季元现,绝不是普普通通的新鲜感。

  ——

  翌日,小司令是在沙发上醒来。虽这皮革柔软,总归不如床铺舒服。他磨蹭爬起来,刚到客厅,发觉立正川已老神在在地坐着吃早餐。

  季元现傻眼,起这么早的?

  立正川却不看他,两人各心怀鬼胎对视,再同时撇开头。

  不对劲,绝对不对劲。

  季元现叼着牛奶进学校时,总感觉立正川眼神有问题,又他妈吃错药了?自己没惹他吧,门没锁啊。

  小司令摸着下巴思考几秒,确实没锁啊。

  季元现走路不认真,好几次差点跌跟头。有惊无险地到达教室,秦羽从前桌回头,连叫他好几声不答应。

  顾惜早已晨读半小时,刚背完一篇BBC新闻。季元现从不知背新闻的意义何在,秦羽说:这就是差距,学渣。人一转头,听VOA去了。

  季元现呲牙,学霸,学霸了不起啊。

  早自习结束时,小司令醒脑也差不多了。接下来是正课,才不至于打瞌睡。季元现正准备出去走一圈,活动活动。秦羽却神秘兮兮将他压住,叫小司令附耳过去。

  季元现懒得跟他皮:“有话快放,啥德行。”

  “哎,我司令,先说你信不信风水那一套。”秦羽神秘兮兮,倒像个半仙。

  季元现:“……”

  “你不说我走了。”

  “成成成,哎你别走啊,”秦羽一个箭步追上来,“有小道消息跟你讲,听不听。最近挺玄乎,挺有趣的事。”

  “算了,我直接说吧。西南军区有个总指挥姓易,你知道不。这人特信风水,神神叨叨都不知他信不信党了。好歹也是一高级公务员嘛。”

  “这人背景不错,就想调京城去。前段日子,不知哪个法师道长的,给他说了一个办法。这易指挥转头实施去了。上令下达,嗬,搞得风风火火。先是按风水在山上修了啥,又去那边修一条路。你猜怎么着——?”

  秦羽挤眉弄眼,季元现正听得兴起,兀然打断。他瞥一眼消息灵通的小师长:“你他妈逗我玩呢?”

  “哎——讲故事就得这样嘛!才有意思。”秦羽笑嘻嘻凑过去,继续道,“这个月,易指挥调往中央军区,升职了嘿。你说玄不玄,巧不巧。”

  季元现向来不喜封建迷信,风水先生什么的,从来都是一笑而过。

  他拍拍秦羽肩膀,不以为意:“那是人家关系做到位了,关风水什么事。再说了,你怎么知道如此清楚?”

  秦羽被质疑,直嚷嚷:“我是谁啊,我他妈连市长今天穿啥色内裤都知道。司令你居然不信我?!”

  季元现扶额,一肘子甩开他:“废话!那他妈市长是你爷爷!”

  秦羽不服气,追上去辩驳道:权官富豪大多皆迷信,保财开运谁不喜欢。

  ——季夫人就不喜欢。

  她生性神佛不惧,更不怕什么凶鬼恶煞。

  鬼话不要信,但人心才是真正的叵测。

  季元现还在悠哉游哉、得过且过地混日子。季夫人接到季宏安的电话,立马动身去军区。那一面惶惶不安的旗帜终于倒下,政协会议即将召开。

  很久之后,季元现回忆道——如果仅仅是诚心叩拜八方仙班、万神之座。便能保他家一世平安,福德不漏。

  这双膝盖,跪烂也罢。

  天地日月有尽时,遑论人间生灭,遑论一家兴盛。

  人总是这样,懂得害怕,才懂得敬畏。

  敬畏前程微茫,才懂得成长。

  ——

  注:

  ①因信风水修路,后调任的那个事例,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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