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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药可医?吃糖!_歌于拂晓【完结+番外】(11)

  冷予瑾将竹篓放在墙边,才回答他:“药浴用得多。”

  他给啼莺诊过脉,就知道现在他体内的状况复杂。幽谷毒门的两大密毒,一种急毒,一种慢毒,再加上桃花醉的毒性,简直像是在体内养蛊。为啼莺疗伤不是一日之功,只能各种手段齐用,先保住他的性命,再温养受损的脏腑。

  行医天下以来,冷予瑾从鬼门关里救回的人无数。这其中,最容易救的是外伤与急病,而内耗与久病却棘手得多,总是要花费许多工夫。因着是幽谷的密毒,现在他只能推测出啼莺体内的部分毒素成分,无法在短期内彻底破解,还需要靠慢功夫来磨。

  这慢磨工夫的手段之一便是药浴。他买来这一竹篓的药材,才能熬制出一人用的药汤。好在这药浴只需七日一用,下次再就近入城买齐就好,否则两人只能在这城里住下,无法赶路了。

  冷予瑾从竹篓里拿出十来副用油纸包好的药材,只留下一副在手上,其余放进了五斗橱上的包裹里。这些油纸包好的药材用来熬制内服的汤药,要让啼莺每日饭后喝两副,现在熬制是略有些晚了。

  想着之后要出城赶路,冷予瑾打算过会儿再买上药罐、火炉、木炭和火折子回来。他实在不喜火光,药庐里的炉子都是特制的,不会见着明火,但之后为了给啼莺熬药和做些热食,他也不得不动手在野外生火了。

  以前他被人请去治病,直接在对方家中住下,熬药这些事都不需要过他的手。只是扶伤求他将啼莺带走,说得很是严重,“带他脱离苦海”。他既然答应了,就要尽心尽力将事做好,所以才直接去了山庄里将人掳走。

  啼莺看着冷予瑾拿着药包,然后将竹篓给提了起来,就又推门出去了。半晌,啼莺才反应过来,冷大夫是下去给自己熬制药浴的药汤了。可是他看了看半支起的木窗外,明明天还是亮着的。

  大约等了半个时辰,啼莺就听见门外传来店小二喊号子的声音。不一会儿,厢房的门被推开,两位店小二喊着号子将一个冒着热气的大浴桶搬进了房间中。冷予瑾一手端着一只瓷碗,另一手拿着空竹篓,跟在店小二的后面走了进来。

  将浴桶放下之后,两位店小二便在门口候着。冷予瑾放下了瓷碗和竹篓,转身各给了他们十枚铜钱作赏。这两人接过铜钱,笑着说了些恭维话,才退出厢房,将门带上。

  啼莺闻到浴桶里传来的味道,是非常浓厚发苦的药味,想着自己要泡进这样的药汤中,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却没想到,冷予瑾端到自己面前的这碗内服的药汁,闻起来更加苦涩难忍。因着小时候在小倌馆中的不好记忆,啼莺实在不喜欢苦味。

  “……好苦的样子。”啼莺仰头望着冷予瑾。

  “良药苦口。”冷予瑾说着,仍稳稳端着瓷碗,等他接过去。

  啼莺小心翼翼地说:“我以前喝的没这么苦……还有点甜。”他心里想的是,能不能加点糖?

  冷予瑾不为所动:“那是他们哄你。”有些大夫因为知道自己治不好病人,就会开些无用的药,反正没有药性,也不怕往里加糖,权当安慰病人了。

  他顿了顿,又说:“这药本来就涩,加了糖更难喝。”

  啼莺觉得他说得好有道理,只好伸手拿过药碗,捏着鼻子喝了。喝完之后,那股苦涩恶心的味道在口鼻中久久不散,让他难受得脸都皱了起来。

  谁知冷予瑾却摸摸他的脑袋,说了句:“林七,你现在看起来好像巴哥。”

  呸,你才像小狗。啼莺被苦的说不出话来,只能瞪了一眼,在心里反驳他了。

  不过这碗药下去,一股暖流从食道流入胃部,然后慢慢延伸到四肢百骸,让他觉得身体里一直盘亘的寒意被驱散了不少。而且这股暖意还不是暂时的,他等了好一会儿,仍觉得自己的脏腑被温和之气包裹着,连带着细密的刺痛都缓和了不少。

  感受到身体里的变化,啼莺抬头去看冷予瑾,眼神里忍不住溢满了惊叹。他从来没有跟冷予瑾说过自己体内发寒的事,可是冷予瑾靠诊脉和观察就能配出这样的药,原来那些被请上山庄的大夫与神医根本不能比。他现在有些信了关于神医的传闻。

  “缓过劲了?”冷予瑾见他抬头,注意到了他那双发亮的眼睛,但也没有去细想,接着交待他,“脱衣除袜吧。”

  啼莺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该去泡药浴了,便说:“麻烦扶我过去。”

  冷予瑾将他扶起来,带到了浴桶边上,却没有离开。啼莺看着他似乎没有离去的意图,不由得奇怪道:“冷大夫,你不出去吗?”

  “我为什么要出去?”冷予瑾也奇怪地问道。

  “这……”啼莺一时语塞。他又不是女子,自然不能说男女有别。但他从小就在小倌馆里被□□出来,虽然身为男子,却只会对男子有意,自然是格外在意这类事情。

  冷予瑾见他神情尴尬,一时会错了意,以为他在意的是世俗礼数,便对他说:“虽说你与龙庄主拜了堂,但没揭喜帕,没饮合卺酒,也没有洞房,礼未成,算不得有夫之……夫?”说到最后一个字,冷予瑾想了想才选中,说出口也没那么确定。

  啼莺更加觉得尴尬了,他摇头道:“不是因为这个。”如今他只当自己是林七,过去的种种,都与自己无关。

  “那便脱衣入浴吧,别耽误了。”冷予瑾接着催促道。

  啼莺实在无法理解这位神医到底为什么非要留在这里,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地说:“我有断袖分桃之癖。所以麻烦冷大夫回避一下。”

  “我知道。”冷予瑾说,“这又有什么关系?”无论是男是女,性向如何,对他来说都是病人。他作为大夫,医治病人时向来百无禁忌,为什么要回避?

  “因为我不想当着你的面脱衣服。”啼莺又说,“我不喜欢这样。”

  即使没有搞清楚这其中的因果关系,不过冷予瑾至少听明白了这句话。他想,说了这么多,无非是个人喜恶的问题。于是他转过身去,说道:“我不看你便是。”

  啼莺还是没能将人劝出门去,不过对方已经转身面壁,自己也不好再得寸进尺。他背过身去,伸手扶着浴桶边缘开始脱衣除袜。将身上所有衣物全部搭在一旁的木架上后,他慢慢地踩着浴桶下自带的三级小阶,爬进了装满了黑褐色药汤的浴桶里。

  浴桶中半截往下,有三分之一是往内凹陷的,内部的木板可以让人坐着。木板下的凹腔放着铁质的正面开口的火炉,上面离木板有些距离,使得铁炉既能够温热浴桶内的药汤,又不会让木板太烫不能坐人。

  啼莺坐下之后,黑褐的药汤直漫到肩膀处。然后他转头去看一直面壁不动的冷予瑾,说道:“冷大夫,我好了。”

  冷予瑾闻声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说:“你再往下坐一些,让药汤漫到下巴。”

  啼莺乖乖照做,将胯部往前挪了挪,后背斜靠在浴桶上,让药汤盖过脖颈,遮了一小部分下巴。他在浴桶里安静地泡着,冷予瑾就拿了自己的剑在桌边坐下,用布巾仔细擦着剑鞘上沾到的脏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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