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壹面上镇定的指出被驳回技术标的问题所在：“施工环境保护，涉及到的环境管理流程，环境管理部门有新条例，这一项必须换新，否则过审太难，嗯……提醒一下，换新条例后，管理部门会实时抽查检验，所以……”
刘君诚汗颜：“懂!这个我向领导反应……”领导已经坐在这儿了。
王子安半眯着眸子，摄人的目光敛去一半儿的气势，他一直盯着钱壹侧脸，但没换来钱壹一次侧目。
王子安笔帽敲敲桌面，直至所有人目光看向他，但不包括钱壹。
钱壹垂眸翻看材料，整张脸被A4纸挡了大半。
王子安气劲儿突然就起来了，他冷声道：“换。”
一个字，活像抹脖子的刀。
刘君诚管不住的摸了一把自己的脖颈，开发报建专员下意识缩紧脖子。
技术标被驳回有被驳回的理由，经由恒锐几天的研究，不只是兴恒找了人压华盛的标书这么简单，华盛标书里不算关键的几个部分，确实过不了审核，可见工程部没干过这么细致的活。
钱壹转动座椅转过身，变成了整个人背对会议室众人，他拿激光笔一点投影文件，道：“还有一点建议。”
刘君诚痛快道：“钱组长尽管提。”
钱壹扭头看向开发报建与会的专员，问：“请问规划方案设计出来了吗?”
开发报建专员没想到真有开发部的事，但他还没来得及回答这位钱组长的问题，话就被王子安接了过去。
王子安稍稍提高音量，音正浑圆，铿锵有力，莫名让听见的人端坐整齐，他道：“工程技术标，放规划方案和设计图，请问钱组长有必要吗?”
钱壹被点名的一瞬，先咬了下腮肉，他从背对王子安慢慢转身直视王子安坚硬冰冷的目光，微笑道：“有必要。”
王子安慢慢靠向椅背，做了个请说的手势。
这个问题，本来是由恒锐专门整理规划设计的组员解说。
但王子安问的是钱壹，又指明让钱壹解释，钱壹只好起身，把投影资料换了，换上恒锐找来的兴恒的技术标，跟杨远找给王子安的那份一样。
王子安自知问了一个多余的问题，但这个多余的问题能让钱壹在会议将要结束时面对他，看见他，那就不多余。
长身而立的钱壹身材比例堪称完美，灰色衬衫暗色条纹修出的身材挺拔，腰肢劲瘦，没打领带的领口敞开着，中西混血的五官，俊美精致，举手投足间散发出卓然天成的优雅。
他站在投影光束中，阐述自己的专业观点，侃侃而谈，给提出问题的人答疑解惑。
王子安沉迷这样的钱壹，却不难感受到站在不远处的钱壹是孤独的个体。
他是他自己。
不与这里任何一个人有关系，甚至是他。
钱壹把对手的技术标摆上台面，着重说明为什么华盛也需要在标书里添加这部分，并且把近半年能做分析的技术标，尽可能的展示了一遍。
刘君诚恍然明白，他们做的过于笼统了。
王子安即使意不在听钱壹讲这些枯燥的标书问题，但也看出来了，钱壹要比他看到的专业许多，难怪会在黄绮手下独挡一面。
会议赶在下午下班前结束，一群人抱着一堆亟待解决的问题往外走，因为时限较短，恒锐和华盛工程部十天无休假。
恒锐的行政帮着钱壹收拾他带来的材料，刘君诚的东西也是一大摞，两个小时下来他算知道为什么开发公司即使花双倍的价钱也要请恒锐出马了。
他客气道：“钱组长一起吃晚饭吧?”
正好这时，钱壹放在会议桌上的手机亮了。
孟小妈：【我和芒果在楼下，等你哦。】
钱壹拿起手机对刘君诚摆了摆：“朋友过来找我，谢谢刘经理。”
刘君诚客气两句跟助理一人抱着一摞资料走了。
钱壹以为会议室里没人了，抬头一看还剩了一个——王子安端坐在会议桌中段，正沉着脸看着他。
恒锐行政见状抱起钱壹的资料出去了。
王子安开口先说正事，道：“钱组长对这次投标有几分把握?”
钱壹瞬间屏息，不假思索道：“五分。”
王子安鼻腔喷出一声冷笑，道：“只有五分，那我请你们恒锐来走过场吗?”
钱壹压下心理的暗涌，不以为然道：“王总如果对恒锐不满意，可以向黄总投诉，或者您现在就撤了恒锐，原因我向黄总解释，后果我来承担。”
他巴不得王子安撤了恒锐，赶紧离开华盛总部。
看不见王子安是一种煎熬，只是这种煎熬这么多年他习惯了。甚至把执念和思念熬成了生活中的一部分。
完全不同于习以为常的煎熬的是现在——王子安天天出现在他眼前。
那张脸，这个人，他的家，他的小王子，那个方劲……这些天的种种凑在一起对他造成的影响，要比这么多年所有的煎熬加起来，对他的影响更甚。
钱壹不合时宜的话并没有激怒王子安，反而让王子安笑了，一种意味深长又带点释然的笑。
“钱组长，如果我没听错，你这话里有怨气，是怨我?还是怨华盛?”王子安顿了顿又道：“而且——你不觉得你对我说话的口气，有点不合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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