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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配之独家授权_荷尖角/焱蕖【完结】(126)

  譬如婚礼上新娘子洁白的婚纱。那时候,他念出来的祝福每一句都还记得,那姑娘脸上的恬美的笑容他也记得,很好的姑娘,为她不值。

  譬如自己车祸后住院入住的那间空荡荡的病房。现在喉咙里跟咽下米饭的时候一样,每吞一下都是苦涩的,煎熬的。胃部隐隐绞痛起来,像是被什么掏空了,却不想吃任何东西,反而有干呕的冲动。

  又不是快要死的人,那些记忆的碎片却如同走马灯纷纷掠过,印证他忽然间似乎变得一文不值的过去。

  不……或者说,他的确已经死了。

  至少身体里有东西被彻底埋葬了,尽管葬礼的全过程很灰暗,但是他庆幸自己得到了最终解放,不辜负今天被男人当成垃圾般的仅存的一点点信任感。

  齐誩慢慢把头抬起来,面向浴室那面巨大的玻璃镜。

  自己脸色如蜡,和白炽灯管没有任何关系——亏那个男人对着这副鬼样子还能产生那种龌龊念头。他讽刺性地冷笑两声,笑对方,也笑自己,然后嘴角再度向下,恢复到没有表情的状态。

  抬手看表,时间已经过了七点。

  他坐在这个地方确实没办法凿开墙壁,钻一个洞跑出去,不过只要男人松懈到让他能够反锁房门,他就可以无限空耗时间。

  时不时可以听见浴室外男人来回踱步的声音,听出来对方逐渐流失的耐心。

  齐誩等了有十分钟左右,为了不让对方起疑,他拧开浴缸内的水龙头,让花洒开始喷水,不出片刻浴室内满满地被水流声所占据。

  抽风机处于打开状态。

  从他这个位置能感到一阵阵冷空气穿过门缝,钻入裤腿,两边腿渐渐漫上来一股凉意,后背却被水蒸气熏着,一冷一热,齐誩用手扯住自己的衣领,驼着背,仿佛一团被撒了盐的海螺肉那样紧紧收拢起来。

  ——好久没有体会过因为血糖不足产生的四肢发冷的感觉了。

  那是自己还日夜颠倒、疯狂工作的时候才会有的,和沈雁在一起后基本没有再犯过。沈雁会为他准备香喷喷的热食,微笑着看他一口一口吃下那些圆润饱满的米粒。

  现在饭菜大概都凉了……

  “就算凉了我也想吃,”之前心如死灰的时候还一滴眼泪都没流,回想起沈雁做的饭菜,忽然间压抑不住,硬是阻挡不了眼睛里的东西狼狈地滚出来。他的嘴唇狠狠咬到发白的地步,颤声道,“沈雁,我想吃……”

  “砰砰。”

  这时,隔着浴室的门,齐誩忽然听到房间大门传来一阵敲击声。

  他一惊之下屏住呼吸。

  下意识看了看时间,从他进来这里还不到十五分钟……不可能,那也太快了。不可能。

  明明逻辑是这么告诉自己,心跳仍然忍不住加剧,倏地从浴缸上站起身来。

  门外的男人显然没有料到会有人敲门,做贼心虚,居然慌得叫出声:“谁?是谁?”

  齐誩疾步走到门后,把耳朵附在上面,全神贯注听门外动静。这时候,一个老年人的声音忽地响起:“开门,我忘了拿我的东西——”

  男人听见门外是一个老人,微微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大约是走错门的同层房客。

  “大爷,这不是您的房间,您肯定是看错了。”想也不想就这么嚷嚷回去。

  瞧了瞧门孔,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黑漆漆的看不清楚。不过他并不介意,只希望对方赶快离开,不要惊动更多人。

  “啊?”居然还是他最厌烦的那种慢吞吞的,常见的老年人的说话方式。

  “您认错门牌号码了。”

  “听不见。”老人似乎不仅仅老眼昏花,而且耳朵还不太灵光。

  “我说大爷您走错地方了!这里不是您的房间,没有您的东西!”男人皱起眉头抬高音量。

  “听不见。”老人仍旧重复这一句话,门还越敲越响。

  “啧。”男人眼看浴室的门还紧紧关闭着,心想一个说话都颤巍巍的老头子构成不了什么威胁,便动手扳下房门门把,悻悻道,“我说大爷,您怎么——”

  门刚刚开启了一道缝,男人突然感到门板“呼”地一下朝自己打来,被那股强劲的推力推得整个人几乎往后一摔!

  惊愕之余,他慌慌张张站稳脚跟,正要抬头,手腕两侧猝不防被一个人扣下,疼得他条件反射地一提手臂,却不料接下来自己手肘旁的关节也被牢牢捏住,正卡在控制手部力量的那根筋上。

  这个地方是人体最薄弱的要点之一。

  男人的手臂一时间剧痛无比,不禁“啊”地惨叫一声,然而下一秒钟整条胳膊都被拧了回去,终于膝盖一塌重重跌倒在地。

  “我说你房间里有我的东西,而我要拿回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沉沉压下来,与刚才的老人音完全不同,散发出隐隐的愠怒,“你没听见吗?”

  男人终于意识到对方在说什么。

  “你——”

  话音未落,颈外侧突然狠狠挨了一下,双眼一黑昏死过去。

  医生到底是医生,下手是轻是重细细拿捏过,不至于造成额外伤害。沈雁松开那个男人的关节,低喘着缓缓支起身。

  “齐誩?”

  房间内一片静,隐隐约约传来水声。

  “齐誩,”沈雁轻声呼唤这个名字,“已经没事了……出来吧。”

  浴室的门这时候忽然“咔嚓”一声打开,起初只是开了一条小小的缝,停了几秒钟,里面的人这才慢慢迈出来。逆着浴室里的灯,齐誩脸上光影分明,看上去有些苍白,眉目冷清,麻木似地定定俯视地上那个人。

  “他死了吗?”连说这句话的时候都没有任何表情。

  “昏迷而已。”沈雁微微怔了怔,未及开口说下一句话,齐誩忽然伸出手,像迷路的瞎子般在他们之间摸索了几下,终于找到他的手,仿佛抓住汪洋大海中唯一的一根浮木,死死攥住。

  然后笑起来。

  “呵,呵呵,”齐誩的声音抖得厉害,听得出他在竭力控制情绪,“是吗,太好了……死了还会连累你,他根本不配。”

  说到这里,自己愣了一愣,抓着沈雁的手忽然又放开了。

  “我也连累了你,”他说,“我也不配。”

  说罢,跌跌撞撞向前踏出两步,神情一片空白。

  他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大概哪里阴影最黑,最深,他就要去哪里——想把自己埋起来,埋到一个沈雁看不见的地方。

  踏出第三步的时候,身体忽然被一双手臂紧紧抱住,落入那个人牢固的怀抱里。

  “齐誩,”低哑的声音自身后轻轻传来,背上很暖,暖到一种让他疼到掉眼泪的地步,“醒一醒,冷静下来……我们回家。”

  “唔……”哽咽着,模糊不清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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