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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配之独家授权_荷尖角/焱蕖【完结】(195)

  男人为公家机关工作,是一个正正当当的公务员,名声和名誉高于一切。

  男人被上级所赏识,婚姻只是为前程铺路的手段,与感情无关。

  男人觉得女人不理解他。

  男人觉得女人不体谅他。

  男人觉得女人做了一件多余的事,孩子正是“那件多余的事”,并且是一件蠢事。

  “我妈妈年轻的时候想法很单纯,她觉得有我存在,他总有一天会回头。”沈雁讲到这里,凄切地轻轻笑了一声出来,“可他没有。”

  抵住齐誩的额头缓缓下移,完全错开之后,无声无息地埋到了锁骨旁边。

  “因为他……根本不想要我。”

  放在“根本”两字上的重音让齐誩听得心底狠狠一揪。

  沈雁断断续续地继续讲述当年的细节。

  大部分细节都已经和它们的年代一样陈旧而模糊,但是真实,改变不了它们压上心口时令人窒息的重量。

  沈雁所说的内容齐誩多多少少都在别的地方听过。

  他是新闻记者,老实说这样的案例对他来说几乎是天天都会接触的,并不新鲜,部分情节走向可以说千篇一律。同行中有许多人可以把这些故事当作法制节目里一沓厚厚的资料,当作印刷出来的一份份白纸黑字,但他不行。

  他知道每一份记录的背后,也许都有一次,甚至很多次无法弥补的伤害——

  “沈雁。沈雁……”

  齐誩时不时会这样叫出他的名字,不断在他回忆的过程中提醒他自己的存在,不让他无助地陷入记忆的泥潭,一个人去苦苦挣扎。

  而沈雁说话的同时也一直抱着他,没有松开过。

  “后来我妈妈和我搬到这座城市,我爸爸还是没有来。”他说,眼神仿佛掺了灰似的黯淡,“妈妈开始染上酗酒的毛病,喝醉了便常常动手摔东西。有时候还会发狂,最严重的一次……几乎把我闷死在被子里。”

  齐誩一惊,整个人从他怀里弹起来。

  沈雁微微苦笑着摇摇头,扶住他的肩膀,木讷地接下去:“那次……我实在太害怕了,逃了出去,结果这件事被邻居知道后差点报警。不过,可能见我只有她一个亲人,而且她当时意识不清醒,最后邻居并没有叫警察来,而是打通了我爸爸的电话。”

  他停顿了一下。

  似乎在那一刻产生了恍惚,陈述句的语气听上去却如同问句,自己都不太相信自己说出的内容:“那次,我爸爸来了——”

  那次,男人知道自己应该让女人绝望了,而女人也知道自己应该绝望了。

  那次,老人第一次得知儿子的事,以及自己未曾谋面的孙子的事——那是他一生的转折点。

  “我妈妈经过那一次意外,完全崩溃了,带着我回到了县城。后来……她在外公外婆的安排下嫁给了别人,至于我,他们打算把我还给沈家。”他缓缓吸一口气,句子里终于有了一点温暖的成分,“虽然我爸爸没有接手,但是知道了这件事的爷爷他……愿意收留我,抚养我,是我一辈子的恩人。”

  他低下眼,微微笑了。

  “我妈妈让我姓沈,那是因为她爱的男人姓沈,可这不是我保留这个姓氏的理由。对我而言,‘沈’只是‘我爷爷的姓’,而不是‘我爸爸的姓’——我这种想法是不是很可笑?”

  齐誩强忍感伤,匆匆摇头。

  任何人听完他的回忆都不会笑得出来。

  “我曾经一直认为‘顺阳侯’和自己很相似,但是我错了。”忽然,沈雁提到了刚刚那场比赛,喃喃自语似地说,“我们并不一样。他可以为天下社稷放下私怨,我却做不到,我真的……深深恨过我爸爸。”

  沈雁稍稍松开了手,没有让齐誩完全离开自己的怀抱,只是在两人之间空出一点位置,拿出那枚纽扣,端在手心。

  “我虽然,比不上他胸襟宽广,但我有一件他没有的东西。”

  齐誩顺着他的目光向下看,扣子表面一点点微光跳跃,再看仔细些,便看到自己的脸缩成小小一个,倒映在上面。

  他怔了怔,重新抬起头。沈雁已经没有再看扣子,而是静静看着他。

  人在这里,替代品也就失去了吸引力——

  “第一幕开始的时候,我一直告诫自己不要碰这颗纽扣,因为我会想起你,想起自己现在有多幸福,”沈雁把齐誩的右手拉过来,放在自己的手掌心。两个人双手交叠的时候正好将纽扣压在中间,仿佛一种交换誓言的仪式。沈雁恍恍惚惚笑了,“我甚至忘记自己曾经痛苦过。”

  这样一来,就无法把自己当初的心情重现出来了。

  顺阳侯一开始形象积极而光明,到了原作后阶段,情节发展却渐渐趋于灰暗,负面情绪到临近结局时还是压垮了他……是一个油尽灯枯的过程。

  “爷爷刚刚过世的那段时间,我也有相同的感觉。妈妈生下我,养育我,可还是选择了放弃;爷爷把我养大成人,最后也离开了……我以为我的一生即是这么一个下沉的过程,结局总会把之前的美好带走。”

  可是碰到纽扣的时候,这些想法居然不复存在了——只记得心里满满的、忍不住流溢而出的充实感。

  只记得,自己被爱着,以及爱着。

  “所以,我选择了和他完全相反的走向。”

  最后那几句台词必须彻底放下心结,坦然以对,所以他把扣子重新拾起,就好像紧紧握住了齐誩的手一样。

  “沈雁……”齐誩发现自己声音都有些抖,手指也是。

  沈雁反而特别平静。

  甚至连说出这句让齐誩赫然一惊的话的时候,都能让语气保持镇定:“我妈妈她……被医院诊断为脑瘤。病理报告要明天才出来,现在还不知道是良性还是恶性。”

  齐誩脸色一下子微微苍白:“怎么会……”

  沈雁低下头,轻轻把话说到底:“当她告诉我这个诊断结果的时候,我竟然……完全忘记了她当年对我做过的一切,满脑子只有‘救救她’的念头。也许是因为我有爷爷,有你,心里面有感情做基底,回忆里她伤害过我的部分已经没有什么冲击力了。我已经……恨不起来了。”

  然后沈雁不再说话。

  齐誩五味杂陈地看着面前这个人,也不说话,静静陪他坐了十几分钟。

  大概开始感觉到冷,沈雁换了一个姿势,肩膀微微收拢把他包裹起来。这是一个寻求温暖的姿势,齐誩当然没有拒绝,不过两个人的拥抱所带来的温暖永远只是暂时的,赶不走屋外的冬天。

  而他,并不想局限于此。

  他想真正到达冬天的尽头。

  “我可以跟你妈妈谈谈吗?”齐誩突然说。

  这句话的突然程度甚至超过了自己刚刚告知母亲病况的那一句——沈雁猛地抬起头,怔怔地盯住齐誩。而齐誩对视回来的目光十分执着,而且诚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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