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半响，没有得到回应，巫赫兀自换了衣服，走到了门口，好像听到了门锁打开的声音，又忍不住心怀期待地回头，正对上了裴楚那张脸色不太好的脸。两人无言地对视了一眼，裴楚砰地一声，又把门关了回去。
巫赫低落地转身，轻轻带上了病房的门。
两人的情绪都非常的差，康复也做得乱七八糟，医生一直在苦口婆心地讲着催眠体的事情，巫赫心不在焉地听着，中途出去抽了一根烟，又刚好撞上了上次那个小护士，还跑到医生那里告了他一状，烟没抽完就被抓回去又是好大一通罗嗦，一直到中午，术后总是寸步不离陪着他裴楚却像消失一样，连影子都见不着。
巫赫的情绪更糟了，像是犯了毒瘾的人，午饭随便吃了两口，拿电脑黑进了医院的监控系统，还没来得及找那个人，警报马上就响了起起，把他吓了一跳。
医院的安保级别已经被提得那么高了么?
他给自己的助手打了个电话，让他把警报关了，要了权限，光明正大地把监控录像实时同步到了自己的电脑，搜寻了一圈，却哪里都没有看到裴楚的身影。
巫赫有点慌了，确认所有的监控画面上都没有之后，第一反应是裴楚提前离开了这家医院，把他单独留在了这里。他有些焦躁地拨了裴楚的电话，感觉自己的情绪开始失控。
电话是通的，没一会儿，其中一个监控录像里的门被打开，裴楚拿着手机走了出来。
巫赫一愣，像被人注射了什么超高效镇定剂一样，激动的情绪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镜头里的人轻轻地靠在了墙上，盯着手里的还在亮的手机，把手举了起来，又放了回去，皱着眉头，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巫赫连呼吸都轻了起来，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他知道那个房间是哪里，唯一几个没有安装摄像头的地方之一，巫家的警卫人员所在的控制室。里面的门又开了一次，他的警卫长出来跟裴楚说了一句什么，裴楚点点头，却没有跟进去，一直走到走廊的尽头，像是做了个什么大决定，按了接通键。
“喂?”
手边的电话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巫赫本来有很多东西想说，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又把那些无关紧要的话全咽了回去，沉默了几秒，道：“吃午饭了么?”
镜头里的裴楚点了一根烟，“嗯”了一声就不说话了。两人冷场了一会，巫赫正要开口，裴楚道：“没别的事了?那我先挂了。”
“等一下，我……”
那边把电话挂了。
巫赫抱住电脑坐了半响，下午的康复训练时间又到了，有护士过来请他。他去好好地做完了康复，本应该中途出现至少一次的裴楚却人影都没有。训练做到下午五点，巫赫看着医生照例把今天的数据传一份给了裴楚，没有走，在办公室里多坐了一会。
很快，裴楚一个电话打到了医生手机上，问他今天的数据怎么这么低。医生还没来得及说话，巫赫道：“我跟他解释吧。”
裴楚显然是听到他的声音了，手机到巫赫这边的时候那边已经一片安静。他压住想叹气的冲动，道：“我今天状态不太好，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哪里不舒服?”那边马上问。
巫赫心里无奈，裴老师和人冷战的水平显然比不上他的精神治疗水平，他道：“吃饭的时候告诉你。”
说完这句，他就把手机还给了医生。
医院里每天六点准时开晚饭，巫赫早早地等在餐厅里，一直等到六点半，失踪了的裴楚才姗姗来迟，去端了一份面条，在巫赫的对面坐下。
巫赫面前的晚饭已经凉了，却一口都没有动过。裴楚看了一眼，把他那份端走了，重新拿了一份热的过来。
巫赫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看着裴楚笑了笑。
“感觉像好久没有见过你了。”
裴楚想说是这段时间太惯着你了，话到嘴边，又有点莫名的尴尬，说不出口了。
“赶紧吃，吃完我检查一下你的精神状态。”他有些僵硬地说。
巫赫慢吞吞地吃完，对面的裴楚已经连汤都喝干净很久了，盯着桌子上一块什么地方正走着神。巫赫轻轻擦了一下他食指上沾的一点葱花，裴楚回过神来，把手缩了回去，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还在生气?”
裴楚眉头一动，神色有些复杂，沉默了几秒，道：“我不该生气吗?”
巫赫又笑了一下，紧紧地盯着裴楚的双眼，脑袋里面不知道被按到了什么，脱口道：“如果我不是在玩闹，也不是心血来潮，是认真的呢?”
他清楚地看到裴楚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空白，心中产生了隐秘的快.感。他们之间还隔着两只吃剩的碗，周围是慢慢多起来的前来就餐的医务人员，甚至有几个带着孩子，正在餐厅里吵闹着，根本就不是个什么适合告白的好地方。裴楚没有想到，巫赫自己也没有想到，有些感情在心里面憋久了，只要开出一个口子来，就会如同堵不住的洪水般奔腾而出，他一动不动地盯着裴楚眼角下面的泪痣，像是被蛊惑了一样，喉结轻轻滚动了一圈，又说了一遍：“我是认真的，老师，从来都是。”
第71章 解剖
裴楚的神智开始慢慢回笼, 猛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站起来，朝着餐厅外走。巫赫没给他逃走的机会, 紧跟着他身后, 在病房前追上了他，扣住了他的手腕。一时间两人都停下来了，裴楚的指甲嵌进了自己的手掌心里, 被巫赫发现了, 像掰开某种贝类一样，小心地一点点掰开了它们, 指腹轻轻地抚摸着皮肤上留下来的伤痕。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裴楚冷声说。
“我在追求你。”巫赫回答他, “这件事情我想了很久，从第一眼看到你起。”
裴楚发现自己的大脑很混乱，也许是受到了巫赫的影响，也许是别的东西在搅乱他。巫赫的感情他一直都是知道的，但他从来都不愿意去正面看上一眼, 只想把现状无限的延迟下去, 到如今却一下子被人五花大绑，连眼珠子都没法动, 逼着他去直面那颗真心, 再把自己的真心挖出来，可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还有没有真心这种东西。
“我……”裴楚开口说了一个字，嗓子里哑得厉害，咳嗽了一声“……我是你老师。”
巫赫的声音很平稳, 带着一股不愿意撒手的倔意，道：“那我明天就办理退学手续，从今以后不再是J财大的学生，也不是你的学生。至于你在巫家的身份，老师也好，医生也好，我的爱人也好，都只是一句称呼而已。”
爱人两个字刺痛了裴楚，他想收回手，被巫赫紧紧地握住了，不允许他往后，也不允许他逃避。他吸了一口气，变得有些焦躁：“我比你大太多了，你是巫家的家主，21岁都不到，以后总归要找一位出生名门的漂亮妻子，绑在我一个人身上算什么。”
巫赫勾了一下嘴角，那笑容有点无奈，他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按在裴楚的胸前，听着里面激烈的心跳：“我当然可以娶一个名门闺秀，再生一堆乱七八糟的孩子……你又在心痛什么，不应该为我高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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