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昱一路和谢君雄说说笑笑，将人完美送达目的地。谢君雄临下车，不忘跟赵昱道谢：“改天到我那儿吃饭。”
赵昱愣了个神，忙追问：“你换工作了吗?”
“对!”谢君雄微笑着说，“我公司就在雨露街。”
谢君雄谢过赵昱，就潇洒地挥挥衣袖，信步朝路旁一个工业产业园走去。走出去几步，又回头扫了一眼赵昱，微笑的时候，脸上绽出两个深邃的酒窝，显得俏皮又迷人。
赵昱抬头看看路牌，下意识吹了声口哨。他撸了把头发，索性也不急了，慢慢把车停在路边，摸出一支烟来。
这一中午的时间，信息量太大，他得缓缓。
什么世界啊这是?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妈呀，这是要逼人犯罪!
赵昱盯着园区门口“雨露街51号”的门牌，觉得自己的脸烧得厉害。他歪头咬着下唇缓缓摇头，觉得一切都不像是真的。
可是打炮街，哦不，雨露街东西方向指示牌就在自己眼眉前。这地方他来过不知多少次，从来没觉得像今天这么顺眼：阳光温润，青草冒出新芽，树木披上了新衣。好像春风都不像刚才那么凛冽，而变得轻柔和煦了。
我**操!赵昱忽然想起一个重要问题，忘了问谢君雄有没有成家。“我那儿”是个极模糊的概念，可以是家也可能是出租房。
想到这里，赵昱掏出手机，翻出谢君雄的微信，才发现此人已经断更一年多了。而最后一条微信内容也极简单，只有一行字，其实他也是有印象的，但是当时并未多想。谢君雄写的是： 桃花潭水三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赵昱一路想着谢君雄，车子开得飞快。他人刚到健身馆楼下，就给李泊桥打了个电话。
“桥儿，在办公室吧?”
“不在，汇隆百货这边谈项目，你说。”
赵昱简直迫不及待：“你猜我今天遇见谁了?”
李泊桥翻着项目计划书的手指忽然一顿，犹豫半天没接话。
兄弟两人隔着空气同时心潮起伏，却不是因为一个人。
“我40分钟后回。”
李泊桥挂断电话，愣了一秒神，很快进入谈判状态。
赵昱在健身馆楼上楼下各转了一圈，看谁都比他快活。他像只跳蚤一样上蹿下跳，简直就静不下来。
正事就更干不了了。
李泊桥给赵昱打电话的时候，有些气喘吁吁，两人约好在李泊桥的办公室见。
李泊桥见到赵昱，不免多看了一眼，这人今天有点不一样，虽然打扮一如往昔，光鲜讲究，但神色怎么看怎么失常。
李泊桥给赵昱泡了杯茶，等他先开口。他知道赵昱这人藏不住事，所以心里虽然念着那个名字，又恐怕是自己多想，于是干脆就不露声色。
“我今天碰见谢君雄了。”赵昱开门见山，犹在回味最初那不经意的一瞥。妈的，那小子穿着风衣的样儿太拉风了。
“他?”赵昱虽然没说出程浪的名字，光谢君雄这三个字也足够李泊桥讶然的了。
“谢君雄搬J市来了，工作地点就在雨露街。”
“啊?”李泊桥的吃惊程度不亚于赵昱，他旋即想到的问题是谢君雄是不是住在程浪家里。
“神奇吧?”赵昱呷了口茶，舔舔上唇。他的舌头此刻甚感空虚。
李泊桥点点头，思路一黏到程浪身上就没法转移。他抬眼看看赵昱，欲言又止。
赵昱犹在回味，看着好友期待的神色，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激动得一拍巴掌：“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
“嗯?”李泊桥的心“咯噔”跳了一下，强装镇定。
赵昱沾沾自喜，回味无穷地说：“他说要请我吃饭。”
李泊桥：“哦。”他有些失望，谢君雄难道没有提起程浪?还是赵昱故意吊他胃口。
赵昱是谁啊，和李泊桥又是什么关系?他怎么会不趁机打探程浪的消息。事实上谢君雄刚上车他就问了，只可惜谢君雄并未多说，只用“他很好”一语带过。
赵昱猜到这是程浪事先有过嘱咐，于是没再多问。
李泊桥急匆匆赶回来，得到的却只是关于程浪的只言片语，心里相当惆怅，他低头舔了舔嘴唇，点了支烟。
赵昱这会来了精神，只看一眼就猜到朋友的心思。他凑近李泊桥，用肩膀顶了顶他，轻声说：“嗨，哥们，用不用我帮你打探打探消息。”
李泊桥靠着办公桌一言不发，整张脸都写满了一言难尽的苦楚。
赵昱看李泊桥神色戚戚然不说话，有些动容。他也和李泊桥一样靠在办公桌上，低头盯着脚尖说：“你爸都走半年了，你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事了。”
李泊桥盯着某处虚空眨巴眼睛，眼晴里慢慢盈满雾气。
他这两年多来牺牲太多，却还是没能让李云山多活几年。李云山半年前在家中忽然陷入昏迷，送到医院抢救了一个星期，该用的药都用了，该请的专家也请了，人还是没救过来。对此，李泊桥内心充满遗憾。他继父在世，对他妈来说，就还是个陪伴;于他，也是有一个回报的出口。他当年放弃程浪，为的就是还债报恩，想让继父能舒服快乐地多活几年。没有想到，老人就这么急匆匆地去了，临别甚至没留下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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