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过后，郑永昶坐在案板前，对着图纸，整理一天的记录。
李杰在窝角放置的书包里拿出一个速写本，走到郑永昶面前，欲言又止。
被挡了光，郑永昶抬起头，怔愣了一瞬。李杰双手抓着已经翻开的速写本，低头面向郑永昶，目光却有些躲闪，看起来像是在紧张。
郑永昶甫一抬头，四目相对，他忙将视线下降，看着桌板。微微卷曲的长睫毛忽闪忽闪的，郑永昶差点伸出手去抚摸。
拉回自己跑偏的思路，郑永昶将注意投到李杰的速写本上。
来之前，郑永昶凭借自己调研的印象，绘制了一张工厂区认知地图，想以此对比自己同使用者在空间认知上的差异。打定主意后，他先请李杰画了一张，以便日后指导其他工人绘制。
李杰的成果完全超出郑永昶的想象。
八开的速写本，每页用铅笔工整地打了四个框，足足画了十张。每幅图表达了一个场景，生动传神，都是他每天发生的事。
细看之下，郑永昶发现，这四十张图是按时间顺序画的，讲述了主人公李杰忙碌又充实的一天。
最可贵的，便是画面非常有灵性，能使观众切身体会作者的情感。郑永昶看见刚刚收工徘徊在网吧门口，却被拒之门外，可怜巴巴的李杰。在烧烤摊前，眼巴巴等着羊肉串的小馋猫李杰。扫地的时候，将垃圾袋假想成怪物用扫帚拍打，戏精附体的李杰。在丝袜厂禁止吸烟牌子下，同纹身哥一起抽烟的，调皮的李杰。
郑永昶觉得，自己即使不认得李杰，看见这些画，也大概知道了这小孩是个什么样了。
“真没想到，你画画这么好!”郑永昶诚心夸赞。
李杰没说话，郑永昶发现这本子很厚，已经用了一半了，便向前翻，想看看他平日都画些什么。
见他动作，李杰突然伸手压住本面，讷讷地说:“不好看，我瞎画的……别看了。”
郑永昶抬眼看李杰，见他局促，笑着说:“好，前面我不看，你松手，这几张我还没看完呢。”说罢，伸出食指轻挑他的指尖。
李杰觉得指尖痒痒的，松开了手。
狗日两个字经常一起出现不是没有道理的，李杰甫一松手，郑永昶就瞬间将本子翻到了前面。同时还站起身，防止李杰来抢。
李杰瞬间只觉得头部充血，脑内嗡的一声，不知怎么办好。
郑永昶看李杰急得脸都红了，忙安抚他:“好看，真的，比我好多同学画的都好看。”
郑永昶将速写本摊开，平放在桌上。双手按住李杰的肩，让他坐在自己身前，轻拍后背让他放松。
“你画的这么好，从小就喜欢画画吧?”
“好吗……我又没学过，你不是很会画画吗……别骗我了。”
“我不会画人，最多画个火柴棍。”
“同学里倒是有喜欢画小人的，但都是漫画，没有像你的这么……具象。你这是连环画吧?”
“都是照着小人书画的，美猴王、鸡毛信、桃园结义什么的……这张就是美猴王……”
李杰的耳垂还残留着红晕，郑永昶从身后看着，不敢靠得太近，咸猪手蠢蠢欲动。
“你耳朵热不热，我帮忙降降温。”一双冰凉的手覆上了李杰的耳朵。
李杰觉得一阵舒适，发现是郑永昶的一双手，感叹:“你手好凉。”
“舒服吗?”郑永昶问。
“挺舒服的。”李杰笑道。
李杰的连环画其实和要求是有出入的，于是郑永昶委婉地劝李杰再补一张地图。
“所以我画错了是吗?”李杰的目光有些暗淡。
“没错，你画的是我做这么多次调研看见过最好的了，只是少了点东西。”郑永昶忙安慰道。
“你凭借印象画一张地图，然后把你这些小图里故事发生的位置标在上面就可以了。”郑永昶抽出自己先前画的认知地图，“就像这样。”
李杰刚欲细看，郑永昶便将图纸收走，说道:“就是告诉你怎么画，不要再看，容易误导你，凭自己的感觉画。”
李杰拿了一张大纸，拒绝郑永昶在旁边看，坐到对面认真地画了起来。
几米宽的案板，郑永昶看不清纸上的内容，但是看得清作画人的脸。专心画图的李杰并不知道，自己成为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李杰画了十分钟，用的是刀削的中华铅笔，并将地图与连环画用序号做了标记一一对应。郑永昶喜欢用铅笔，基于日哥自恋原理，也喜欢用铅笔的人。
经日哥鉴定，李杰小同志颇有慧根。
“你没上学真是太可惜了。”郑永昶说。
夜间依旧同窝而眠，枕套和被罩上有淡淡的洗衣液味道。
李杰因为郑永昶要来，将被褥都拆开洗过了。郑永昶心下暗喜，转而又想，要是没洗过就好了，自己更想闻床单上少年人身体的味道。
于是就在零八年那个初春的夜晚，日哥怦然心动，发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补上之前的!
☆、第十四章 追求
何为真诚，郑永昶这些年在工作上说一不二，一直以为自己是靠谱的代名词。也许是当时追李杰的时候不遗余力，后面又说甩就甩，才显得誓言不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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