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实白越其实也并非从来一言不发。
他会说话，也会笑，他会微微侧过头打量人，像某种小动物。他说话的态度向来比较冷淡，经常会陷入思索之中，那一刻他的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温和而静谧。
祁曜去问霍西川哪里找来这样的神奇人物。
霍西川说，那是悄悄出现在他邸宅里的。
霍家少主碰见这样的情况，还没有杀这个人，祁曜想，霍西川恐怕是完了。
顾远听着祁曜的话，漫不经心看着电视里的球赛。
嚯，乌龙球。
第8章
霍西川回来的时候，顾远正在扳着手指记祁曜之前说白越的一二三四，他觉得自己实在是求生欲望爆表，做那么滑稽的事情都能做得那么认真。
他的认真便是忘了收拾狼藉的桌面，直到霍西川接近才反应过来。
他下意识瞅了霍西川一眼，却见霍西川朝黑西装示意了。这所邸宅固定有保洁阿姨来，但大多数时候也只有黑西装和他们。顾远此刻已经不愿意试探霍西川什么情绪了，他立刻举起手来，道歉说他忘形了。
霍西川出奇地有了些表示，他说：“你从不道歉的。”
顾远下意识耸了耸肩——OK,OK,那很好。
好在霍西川并没有再做些什么，他顺势坐在顾远身旁，顾远瞧着他长腿伸展，布料因为他的动作而显现出些许的褶皱，微光可见细致的纹理，而视线延伸上去，霍西川容颜英俊而冷漠，带着逼人的气势。
顾远很难想象这个人是真的在看球赛，所谓球赛至少是得一边看一边骂，再来些啤酒花生米是最好，霍西川根本干不出来这种事。
而霍西川心心念念的白越，恐怕也不像会看这种世俗运动的人。
真是神仙恋爱。
他只瞄了一眼，却还是被霍西川抓住。
“看够了?”
顾远本能便嘿嘿一笑，很快他又反省过来，他不该那样，便坐得更端正了些，然后端起淡然的姿态，“嗯”了一声。
霍西川没有旁的动作，只是微微往后靠了靠。
看来还行。
顾远从小到大都是著名刺头儿，不喜欢受人管束，更讨厌看人眼色，他心想他一辈子都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那样谨慎。
可他只能这样，他如今的表现能让霍西川满意，那么他就不会被关禁闭，他可以在霍西川不在的日子看他的电视，随便折腾着点什么东西，趿拉着鞋，走遍允许访问的角落。
那一天他依旧是无事闲逛，忽然在邸宅里发现了一把吉他。
他知道这里有钢琴，却没想到这会有吉他。他回头问一直跟着他的黑西装：“阿齐，这是你们少爷用的?”
黑西装沉默了半晌，忽而退了一步，说：“是您用的。”
那一瞬间，他唯一的感受是：原来神仙也会弹吉他。
顾远在吉他前停了一会，忽然捧起吉他来，拨了几下弦，他抱着吉他慢慢走到大门口，被黑西装所阻拦。
他停下来笑了笑，指了指外面的夜色：“来点浪漫气氛好吧。”
黑西装本来已是伸手拦住他了，动作滞了滞，最终还是放下了手。
顾远一手搭着他的肩膀，感受着他略微僵硬的肌肉：“谢了老哥——”
顾远的确也没有做什么，他甚至弹着也不算认真，就好像是真的兴起随便试试。他从没有什么借音乐抒情的情调，况且此刻，他本人快乐和痛苦其实已经不怎么重要。
那声音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隐约听到了远处汽车的声音，他的动作顿时停住，抬头的时候看见黑西装一脸紧张，顾远便笑了：“走，我们快回去。”
待到他见到霍西川的时候，吉他也被放还回远处，而他在装模作样地看书。
——他也只能装模作样地看，他根本不知道那些莫名其妙的文字怎么会组合成句子，还能编辑成书，还有人认认真真地看着做笔记。
霍西川倚在墙上看了他一会儿，看得他后背发凉，这才缓缓开口：“刚才是你?”
顾远不受控制地飞快眨了眨眼睛，而后迅速恢复冷静，说道：“也许是外面虫子在叫。”
霍西川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做。
有时候顾远觉得自己像一只可怜的猎物。
而霍西川是那个好以整暇的猎人。
或者，对他来说唯一的好消息是，这个猎人想要驯养自己。
——或者驯养与他相似的另一种生物。
管他呢。
霍西川其实非常繁忙，来到邸宅的时间毫无规律，他们相处的时间有限，能交流的东西很少，大部分时候顾远都是双眼茫然，头脑放空，等待霍西川的语言或者动作完成，自己再给一点微小的反应。
霍西川竟然就这样接受了。
这叫顾远有时候也会想霍西川难道是个好相处的人——当然很快他就意识到他的错误。
霍西川从来不和他争吵，因为他有太多不需要争吵也能让别人听从的办法。
顾远不喜欢穿衬衫，穿了也是松了两三个扣子，袖子挽到手肘，下摆半搭在外边，但凡霍西川瞧见，他都会令人给他重新整理，而顾远只能僵硬着任人摆布，他坐着有时忍不住抬起一腿搭在椅子上，霍西川便冷冷地将他的腿拿下去，他吃饭有时候想到一件事情想说话，却永远只能在霍西川的目光下咽下下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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