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是霍西川的脸。
警察们蜂拥着把霍西川包围起来，霍西川却只是看着他。
顾远眼前却没有霍西川，而是在霍西川背后，昏迷不醒的白越。
他没有理霍西川，跌跌撞撞越过人群，走到白越面前。
他终于见到了白越。
四肢被捆绑起来的白越，皮肤苍白，紧紧闭着眼睛，呼吸微弱，竟然一点对外界的反应都没有。
顾远只觉得心脏好像被扼住，他松开白越的限制，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抱起好像还在微弱颤抖着的白越，在他耳边一遍一遍低声说：“没事了。”
没事了，我来了。
第61章
顾远在注视着病床上的点滴，他似乎能听到药剂消逝融入血管里的声音。
霍西川还是从警察局中离开了，因为他有许多证明他和这个案子毫无关系的证据，他出现在那里也只是因为实验室是他和祁曜合资建立的，而祁曜也失联了好一阵子而已。合情合理。
警察们因为这件事而去追捕祁曜，又陷入了与祁家的扯皮、证据的收集之中，只留下顾远一个人在看着白越。
白越并没有性命上的危险，但他却因为被注射了不明药物而神经系统絮乱，对一切事物反应都很迟钝。
顾远曾经是有过一些这样的感觉的，那之后他体能下降思维迟钝，很久之后才恢复过来，白越向来聪明敏锐，他也一向依赖于自己的敏锐，如果失去了那些的白越，还能如同之前一样骄傲吗?
顾远向医生打听过，那药物施用的时间并不很长，白越还有能恢复的可能，但这意味着用需要用更严酷地办法洗去他身上药物的痕迹，并且对神经的伤害也会留下种种可能的后遗症。
是他的错。
他很久之前就知道祁曜会做那样的事。
再久之前也都知道，霍西川这个人的危险。
是他一再的姑息和放任，终究让那些难以承受的痛苦和灾难降临到别人的身上。
都是因为他。
顾远几乎难以呼吸，他忍不住握住白越的手，将它贴在自己的额头上，乞求自己的温度能传递一些过去。
他感觉到那冰凉的手指微微颤了颤。顾远吓了一跳，立刻把白越的手放下来，他本以为他的动作引起白越的不适，后来发现白越的神情并不算痛苦之后，便陷入一种巨大的心虚和后怕之中，他偷偷地看了好几眼白越，却始终无法明白这样的心虚从何而来。
白越很安静，呼吸都是绵长的，仿佛陷入一个从未有梦魇的睡眠里，睫毛一颤一颤的。顾远察觉与此同时，白越的手指也微微动了动，他几乎忘记了呼吸，终于看到白越睁开眼睛来。
白越醒来，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却忽然好像受到什么刺激一样猛地挣扎起来。
显然白越的身体并不适合，顾远按住了他，轻声问他怎么了。
白越的双眼睁得大大的，满是赤红的血丝，好像随时要留下血色的泪水。
“我要报案!”白越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我朋友……可能死了!”
这一次警方的消息来得很快，黄承华已经被确认死亡，是出现在黑帮械斗中误中流弹，那相关人士已经被拘捕。警察们当然知道真相可能并非如此，他们不想得到这样的答案，因此反复逼问，对方却怎么威胁逼供都没有改变供词。
这样的事情当然很可能是霍西川做的，而黄承华的父亲虽然只是个商人，却和政府官员有些联系，几方压力下来，警察们也是焦头烂额。
顾远想着这件事，心事重重，医院走廊很安静，他在想如何告诉白越。
他是第一次看见白越那么激动的样子——或者那也不是第一次，在之前他有一次提到这个公子哥的时候，白越也罕见郑重地警告他不要将对方牵扯到这个事态里。
对白越来说，这个人显然是很重要的。
但顾远还没考虑好，就见到白越的病房有其它人。
当他察觉到那个人是谁的时候，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霍西川插着口袋，低头看着白越。
叫顾远冷静下来的是霍西川的眼神并不是看恋人的会用的眼神，也没有他一贯的掠夺欲望，平静而复杂。顾远头脑暂时冷静了一下，本能却还是大步走过去，满脸戒备地问道：“你要干什么?”
霍西川看着他的模样，反倒是笑了——这叫顾远更摸不着头脑，也更为警惕。
霍西川慢慢地说：“我和我的旧情人说话，又和你有何关系。”
而白越正躺在床榻上，握着手机，慢慢在说着话，他神情很平静，也带着些许的温柔，那并不是白越一贯谈判时的表情，他没说什么，只低声地嗯嗯啊啊说什么晚些回去。
他当然能知道那是白越跟自己的父母在对话，可这样的情景里还有一个霍西川，那这之中的胁迫意味就已经太过明显!
顾远感觉自己脑袋都要炸开，他一步上前握住霍西川的衣领，一拳要砸向对方的脸庞，霍西川伸手挡了下来，却依然是不由自主退了一步，霍西川神色不见喜怒，说：“看来你最近恢复得不错。”
顾远还要再揍，却是白越低低喊了他一声。白越已经挂断了电话，皮肤依然苍白得吓人，他的眼睛显得很黑，看不到底：“我没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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