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符无疑是给陆晓风求的，他全部的心思都只放在那么一个人身上而已。
为了不被陆晓风嘲笑，程炎特意将符纸折叠起来放进一串挂饰里，又趁着陆晓风不注意的时候，给他挂到车上。忙活完一通，才觉得心安。
每次聊天或是见面，程炎最后一句结束语也总是叮咛陆晓风注意安全。
午休时，程炎在他们公司员工食堂随便吃点东西，看到电视上插播的本市新闻，某某路段发生了严重的连环车祸，现场有一名陆姓交警负伤。还给了个镜头，是一个人躺在担架上，画面打了血红的马赛克。
陆晓风的手机关机了。
一间大楼里的仓库发生火灾，黑烟滚滚，空气中飞扬着化学物质燃烧后的白色粉尘，呛鼻难闻，方圆几十米可见度几乎为零。在附近的路段，受火灾影响才出了事。
大楼外面停着消防车，而车祸现场已经只剩下几辆空车。在这里人们睁不开眼睛也很难呼吸，一不小心就会将粉尘带进肺里，呛得生疼，连个看热闹的人都没有。地上有一些血。完全看不到陆晓风的影子。
赶到这里的程炎独自找了半天，又大吼着问街对面的路人，有没有看到那个受伤的交警。他像个无头苍蝇来回打转，心一点点沉下去，最后徒劳地原地蹲下。程炎摸出根烟，混着呛进鼻子里的粉尘，一边咳嗽一边继续抽。
其实程炎并不喜欢抽烟，放在身上只是为了应对客户。此刻他只是觉得自己该干点什么。
后来从火场里飘出的粉尘越来越少，路面上逐渐恢复正常，程炎慢慢找回一点理智，去跟消防车里的人打听。他正问他们车祸伤患被救护车拉到了哪个医院，有人喊了他一声，只见脚上缠着绷带的陆晓风骑着破自行车，正慢悠悠地赶过来呢。
他在车祸现场负了伤，还有一些后续工作没完成。
程炎看见他就骂：“你上新闻了!”
“那个啊，我脚刮破了，他们冲上来就对着我拍，我只好躺在担架上摆拍。”
陆晓风边说边从小黄车下来，差点摔倒，程炎扶了他一下。他很快发现程炎通红的眼睛，吃惊地问：“你哭了?”
程炎扭头就走。
有人在看他俩，陆晓风也没顾得上，一瘸一拐跟在后面那个追。
等陆晓风追上的时候，程炎已经把眼泪擦得一干二净。
“你的脚还好吗?打了破伤风没有?”程炎顿下脚步。
“我没事!”陆晓风赶上来，强行捧住程炎的脸，踮起脚凑近了看他的眼睛，忧虑地说，“倒是你的眼睛里好像进了不少烧起来的灰。”
程炎一点也不关心自己的眼睛，这会才后知后觉地疼起来，他待在火场旁那么久，眼睛不可避免地进了异物。陆晓风看他皱眉，也心疼地不行，让他眼睛尽量睁开，看看吹两下会不会好过一些。
陆晓风给程炎吹眼睛时，两人很难得如此地靠近，程炎就轻轻抚摸他的头发。
那辆弄伤了陆晓风的车也是够倒霉的。遇到连环追尾事故，被夹在中间，后面失控冲上来的第三辆车从侧面顶了它一下，像玩碰碰车那样。原本撞坏的车头歪出去，不小心刮伤了路边的交警。
那辆车外皮用喷漆写着“超凡格斗”四个大字，下来的车主体格异常壮硕。车子需要修理，车上的人倒好运地没有受伤。车主脾气比较横，下了车冲着陆晓风骂骂咧咧的，问他为什么不躲远点。
当时车祸现场乱七八糟，加上车主本身也是受害者，陆晓风和他的同事们就没跟人争执什么。
程炎一直试图逼问陆晓风，是谁把他的脚弄伤的。陆晓风不想程炎过多操心，而且脚伤也不是很严重，不肯告诉程炎。
但是程炎认识陆晓风的同事，随便找个交警队的人一问，就问出了想要的。
程炎就去找这个“超凡格斗”讨说法去了。
“超凡格斗”一大早开着才修好的车，照常去散打培训班教课。经过培训班外面的快餐店，顺便解决早饭。根据排队买豆浆的围观群众描述，当时有个模样极好的小伙走过去就问，你就是那个撞伤公职人员还不道歉的人?
“你他妈谁啊!”对方这么说。
程炎也不回答，迎面一拳就过去了。
即便程炎体格也不弱，上学时很会打架，又哪里是专业人士的对手。
两人因为打架斗殴被带到派出所，民警对他们进行了训话和教育。
“超凡格斗”一听到要被罚款加上治安拘留就怂了，程炎却顽固得要命，不肯达成调解。因为程炎伤得比较厉害，民警就让“超凡格斗”赔偿程炎的医药费。
“不用了，让他给被骂了的交警同志道歉就行。”
民警便问了问程炎说的是怎么一回事。
陆晓风收到消息，去派出所接程炎的时候，看到程炎的一只眼睛被打了，成了乌紫色，里面都是淤血。他就像个孩子垂着双手坐在椅子上，侧面还能看到嘴撅着。
民警跟陆晓风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直到“超凡格斗”低着头跟陆晓风道了歉，旁边的程炎才满意地“呵”了一声。
陆晓风领着程炎走出派出所，念叨着要赶紧去看看眼睛，程炎没好气地说：“我的事不用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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