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不是蠢不蠢的问题，而是一般人根本不会往这个方面想好吧。
我停下擦拭的动作，心里明白今天这事如果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像在陆鸣远这里一样这么轻易地揭过去，这世上哪还会有第二个人把我身上发生的所有事都看得这么理所应当。就算是萧俨，我都不敢保证他不会拿我当怪物看，就算是萧俨……
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陆鸣远在旁边见我叹气，总算停止了兴奋，目光小心地看着我：“师兄，你怎么了?难道能够有自己的孩子不好吗?我还以为你会很高兴的——”
我放下衣服，站起来把揉成一团的纸巾扔进了废纸篓里，转过头来看着他：“我是很高兴，你也知道我跟萧俨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瞒你。当年决定跟他的时候，我就想过，以后肯定不会再找女人生孩子，我已经有心理准备，这辈子都见不着自己儿子的脸。”说着抿了抿唇，想到现在的情况，又慢慢地说下去，“你还小，鸣远，没经历过这个，可能不懂我现在说的话。虽然我是个男人，要让我像个女人一样怀孕生子，我心里不可能完全不膈应，可到事情完全确定下来的时候，我才知道我有多高兴。”
原本已经不再奢望能够实现的愿望，忽然有一天就这么成真了，虽然换了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式。
陆鸣远很迷惑：“那……这不是很好吗?师兄还在担心什么?”
我就知道这小子领会不了，只能拿出沉痛的目光看他，说道：“师弟，你以为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像你一样，见着一个男人怀孕还能这么不当一回事?你知道我上部片子演的是什么吧?”
陆鸣远点头，略带兴奋地说道：“知道，师兄的每一部片子我都看过!是自以为怀孕的男性精神病患者对不对?师兄的演技比起上一部片子又精进了!”
关注的重点完全错误。
我只能调整心态，慢慢地说道：“所以你想看到报纸上明天登出‘影帝入戏难自拔，紧急遣送疗养院’的头条吗?”
陆鸣远：“啊?”
他终于反应过来，紧张地看着我，“那……师兄你要怎么办?难道因为这样就要退出娱乐圈吗?还是快去告诉萧先生吧师兄，萧先生一定能解决这个问题!”
是啊，第一个被解决的就是我这个精神病人。
这小子似乎对萧俨有种天然的信任，眼睛马上亮了起来，右手握拳在左手上一锤，说道，“只要告诉萧先生，就不会有问题了!”
我觉得很郁闷，摇头道：“我不想告诉他。”
陆鸣远的兴奋之情凝固在脸上：“哎?”顿了顿，追问道，“为什么?难道把事情告诉孩子的另一个爸爸不是很应该吗?”
正常来说是这样，可我这摊上的是正常情况吗?
我看着陆鸣远，说：“这孩子他不会要的，一大老爷们儿突然说要给你生孩子，你觉得正常人他能要吗?”
陆鸣远道：“要啊，为什么不要?”
我乐了，伸手扑棱扑棱他的脑袋，说道：“就是因为你小子不正常，所以才这么觉得。”
陆鸣远底气不足地抗议道：“我很正常，除了小时候有过自闭症——”
我抿了抿唇，看着他，心里忽然生出了点感慨：“只可惜跟我在一起的人不是你啊，师弟。”
我也就纯粹那么一说，这多正常的事，没想到陆鸣远居然在我的注视下慢慢地涨红了脸，好像全身血液都往头上走了，脸红得像随时都要炸开。我回过味来，这小子不会真对我有意思吧?
果然下一秒他就磕磕巴巴地开口道：“其、其实，我也很……喜欢师兄，超喜欢!”说着两眼发亮地看着我，“不管师兄演什么角色，变成什么样，我都一样喜欢!”
简直像个喜欢动画片英雄角色的三四岁小鬼。
我说：“知道了，师兄也很喜欢你。”
陆鸣远露出很纠结的表情：“不是……不是这样。”
我拍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陆鸣远也闭上了嘴，不再试图向我区分这两种喜欢的不同。
从医院离开，我仍旧先开车送他回去，陆鸣远望着车窗外憋了一路，在快要到家门口的时候终究还是转过来，问道：“师兄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还以为他今天都不打算跟我说话了，一面打方向盘一面放慢了车速，看了他一眼：“不知道，可能离开这里吧。”
不能告诉萧俨，也不能让外界看出端倪，我只好跑路了。
陆鸣远望着我，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般，开口道：“那，让我帮师兄吧。光凭师兄一个人肯定跑不了太远，我会把事情都安排好，到了另一个城市，接应的人和信得过的医生我也会联系好，师兄放心吧。师兄……打算什么时候走?”
我一愣：“过两天吧，等我的戏份拍完——”
陆鸣远的眼睛黯了黯，没了刚才的气势，嘟囔道：“也好，早点走也好。”
说话间已经到了陆家门口，我熄了火，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这事你没必要掺和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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