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辙抱着一堆衣服呆了会儿，突然问韩少炜道：“你为什么一直戴墨镜？”
“阳光刺眼。”韩少炜不咸不淡地来了句。
“已经傍晚了。”
“……”韩少炜转过头去看陆辙，“非要知道？”
陆辙点了点头。
韩少炜静默了片刻，抬手摘下眼镜，陆辙顿时睁大眼睛，下意识地抬手想去触碰，却停在了半空中。
他的左眼整个向里缩了起来，上面留存着一道骇人的伤疤，即使已经不再流血了，也能感觉到那种撕裂般的疼痛，看一眼都要毛骨悚然。
“是上次吗……”陆辙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上次安柏微……跟你动手的那次。”
韩少炜自嘲地笑了下，重新戴上了墨镜：“是啊，不过还好，他还给我留了一只眼。”
陆辙有些说不出话，他其实是想说些什么的，可无论什么话到了嘴边都觉得十分不合适，甚至连安慰的话都难以说出。
“要是人身上真有颜色，没有一个人是全白的。”韩少炜启动车子，用一种感慨又轻快的语气说道，“哪怕是你们这些自恃正义的人也不例外，谁心里都有黑暗面、都有怪兽，都会有想把刀捅进别人体内的冲动……我不怪他，要是那天我跟他的位置互换一下，你被他那样挟持了，我可能不光会捅瞎他的眼睛，就算拼着坐牢，我也得弄死他，谁让他囚禁你呢。”
陆辙突然想起刚才用自己生日破开韩少炜手机密码的一幕，他犹豫了一会儿，轻声说：“你总问我要不要跟你一伙，我想我现在可能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还想拉我入伙吗？”
韩少炜踩下油门，汽车风驰电掣般前行，他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欢迎。”
晚上的会正如陆辙所预料的那样，还是设在浮华，不过这次设在了七楼KTV一个百平包间里，韩少炜领着陆辙上去的时候，包间里已经坐满了人，陆辙一眼就看见裴佑坐在最中间，众星捧月地被人拥着，见陆辙进来便给了个眼色，韩少炜注意到了这个眼神，便把陆辙朝裴佑那边推了推，陆辙微微颔首，走向了裴佑。
“新收的，功夫了得。”裴佑朝右手边一个光头笑了笑，“怎么样，好看吧？”
那个光头斜了陆辙一眼，随意点了点头：“看着挺招人疼的，就是不知道办事能力怎么样，不过佑子推荐的人，当然值得一用。”
“就是给你显摆显摆。”裴佑戏谑一笑，“今晚咱下个注，随便玩玩。”
“佑子还是不放过我那块小地方。”光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就我说的那个价钱，不能再少了，不然没商量。”
“不急着说这个。”裴佑像只藏好尾巴的狐狸，眯起眼笑得很温和，“都说了，咱赌一赌，我听说你那边有个准头特好的人，这样，我们比掷飞镖，我赢了，你那些产业按我说的价归置过来，你赢了的话，你说多少钱，就多少钱，怎么样？”
光头转了转眼珠，似乎在衡量这其中的利弊，陆辙见状犹犹豫豫地过去拉裴佑的衣服，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光头瞥见这一幕，随口问了句：“你们谁上？这小家伙？”
“是他。”裴佑点头，“这小子得锻炼锻炼，怎么样？给不给我这个面子？”
光头看陆辙唯唯诺诺的，又想起自家那个丢飞镖的好手，心里有点痒痒，陆辙见鱼儿要咬钩了，便又往裴佑那里靠了靠，低声支吾道：“我、我不行……”
“哎，就这样吧。”光头打断他的话，站起来拉住陆辙，“不变了，就你了，等会玩起来输了可别哭鼻子。”
陆辙不着痕迹地瞥了裴佑一眼，裴佑朝他点了点头，好整以暇地等着看戏。
包间里的大多数人都在唱歌，没多少人注意到这边发生了什么，直到两个蒙着眼的人从侧门被推进来，包间里的人才看热闹似的把视线投射过来，有好几个人朝裴佑竖起了大拇指，边嗑瓜子边看热闹。
那两个被蒙住眼的人慌张地扭着头，被封住嘴便从喉咙里叽里咕噜些听不清的话，显然并不知道接下来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谁先被扎死，谁就赢。”裴佑翘起了二郎腿，慢悠悠地喝了口酒，“还是说，咱玩人体描边？”
陆辙谨慎地看着光头，光头犹豫了一会儿，有些为难：“佑子，我们不比你，没人护着，我们闹出人命来可是要负责的，不如就玩点简单的，你指地方，我们丢飞镖，谁准谁赢。”
“没问题。”裴佑放下酒杯，“我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对吧，就按你说得来，我们三次定胜负。”
他挥了挥手，那边立刻有人扶住了两个被蒙住眼睛的人，把他们固定在了墙上。
包间里有不少人发出了哧哧的笑声，陆辙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韩少炜，他没有笑，只是靠在墙上冷漠地看着这一切，注意到陆辙的目光后，他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些许，朝陆辙点了点头。
光头那边准头很好的人是个身材椭圆的男人，乍一看上去有点神似戴小舟，再仔细看看，就会发现他那双眼睛里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凶光，一身血腥气。
相比之下，陆辙像是个被欺负的角色，瑟缩地站在那里，活像一个刚被送到幼儿园要找爹妈抱抱的小孩，可怜得无以复加。
胖子挑了挑眉，眉眼间流露出一丝不屑，显然不知道为什么陆辙这种柔弱气质的人也能跟他同台竞技。反观陆辙，依旧是小心翼翼的样子，从侍应生那里接过飞镖来，看向裴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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