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渡站在门口,背后是透着冷气的放映厅,前面则是相对比较闷热的前厅。
他也没在这个角度看见过电影院,只觉得天花板离自己好近,好像伸手就能碰到似的。
售票时间已过,票务员正在嗑着瓜子,和旁边卖冰棍冷饮的大叔拉家常聊天儿。
程渡看得有趣,向门外走了两步,正准备抓住栏杆。
这时,从门边的棉布门帘里伸出来一只手,把他拽了进去。
“!”
程渡重心一歪,跌进棉布门帘儿里,和早就已经窝在里面的方知墨撞上,打了个照面。
下端被扎紧的棉布门帘儿像个拳击袋似的,载着两个小孩儿在空中荡来荡去。
“……”
北方常有这样的门帘儿,程渡也曾经兴起过这样的想法,想把门帘儿扎起来,坐在里面荡秋千,但都仅限于想想,从没这么干过。
方知墨竟然这样干了。
程渡蜷在棉布门帘里面,觉着新鲜有趣。
“怎么样?这可是我的宝座,一般人儿我不带他来。”
方知墨得意地扬起了下巴,斜睨着程渡,好像施舍了什么恩赐给他似的。
程渡从他身上爬起来,扶着他找了个舒适的地方坐了下来,脚尖踮在地上,然后一松。
门帘儿受力,载着两个小孩,再次在空中晃悠起来。
晃了好半天,方知墨都盯着荧幕开始进入下一段电影剧情了,程渡这才瞥了方知墨一眼,给出了他的最终评价。
“……幼稚。”
第6章 镜
这天的电影只有覃垣一个人看出了名堂,至于另外两个人嘛——
一个蜷在门帘儿里面不看不听不想,另一个戴着碎成万花筒的眼镜听了个盲人摸象。
回去的路上有一段儿特别黑,覃垣举着手电筒,程渡跟在后面,方知墨……
“方知墨,你干嘛呢?”覃垣晃了晃手电,看着双手紧紧揣在兜里,倒着走路的方知墨,莫名其妙道,“你后面长眼睛了吗?”
方知墨眨了眨眼,还没来得及出声,程渡忽然在一旁道:“根据华都医学专栏某篇学术报告表明,倒退着走路有助于预防含胸驼背,并且可以起到锻炼腰肌和增强腿力的效果。”
覃垣哦了一声,又举起手电晃了晃程渡乌青的脸颊:“话说您这又是怎么了?”
程渡咳嗽一声,推了推眼镜:“去洗手间的时候撞了一下。”
覃垣又长长地哦了一声,玩笑道:“一场惊悚电影,一个撞了脸,一个撞了脑子。”
这话说得夹枪带棒的,明眼人都听出来覃垣看出来什么了。
不过这会儿没人有闲工夫理他,方知墨始终心不在焉,而程渡又没什么幽默感,于是这话一说出来就冷场了。
覃垣尴尬地笑了一声,老老实实继续走路。
初秋的夜晚,暑气已经渐渐消了,月亮也从云层中渐渐探出头来。
这条路的两旁都种了高高大大的法国梧桐,风一吹,就有宽大的金黄树叶从树上掉下来,落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三个人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走在落满树叶的水泥路上,每走一步都能听见干枯的树叶在脚下轻轻碎裂的声音。
月光洒在少年们的身上,给他们分别镀上了一层清冷的银色,愈发衬得他们心思各异。
领头的少年擎着手电,一副闲散的模样,另外两个一个亦步亦退,神情紧张,另一个满脸肃杀,左边还戴着一只碎成蜘蛛网的眼镜。
好一幅诡异的图画。
这条路上人烟稀少,尤其是今天这样月朗星稀的晚上,就连微风经过梧桐时发出的簌簌声都显得特别突兀。
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气氛使然,连覃垣都变得有些疑神疑鬼起来。
远远看见前方走过来一个人影,覃垣神经过敏地顿住了脚步:“谁?”
方知墨听见这一声“谁”,脑子里立刻脑补了一个满脸血泡、神情哀怨的小孩儿。
他像只被踩住尾巴的猫似的跳了起来,转过身道:“谁?!”
覃垣被他的反应吓了好大一跳,手中的电筒一晃,光斑在地上没个准心地转悠了好几圈之后,终于对准了前方的人影。
程渡推了推眼镜,闭上一只眼睛,用完好的那只镜片看了一眼:“我妈。”
覃垣:“噗……”
方知墨:“……”
今天的方小墨,感觉自己的人生在十一岁这年已经到达了低谷。
*
这一整晚方小墨是辗转反侧,总觉得门外有声音窸窸窣窣地在响。
第二天起来整个人都飘飘忽忽的,再看见顶着副碎眼镜来上课的程渡,就更加凌乱了。
他他他,他怎么还顶着这副破眼镜?难道是因为家里穷?
方知墨看程渡一眼,吃穿用度并没有露出半分寒酸的样子。
而且他们家也住在家属院……穷肯定是穷不到哪儿去的。
那为什么不换?!
方知墨坐在窗边,每次越过程渡看黑板的时候都能瞥见那副“罪证”,就这样心里跟猫抓似的过了两节课。
第三节课间操完事之后,他终于忍不住把程渡拉到了一边儿。
“哎,学霸,你的眼镜,我帮你重新配吧。”
程渡看他一眼,淡然道:“没事,我爸昨晚值班没回来,今天下班我找他带我去配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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