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气候大概是有些异常，时至二月天空仍然下着雪，不过雪下得并不大。
今夜是团圆夜。
在这样的日子迟深是不会回来的，这栋别墅不过是他名下房产的其中之一，算不得家，今夜他得回去和他的家人吃团圆饭。别墅里的工人领了红包也陆陆续续回家了。
宋师傅是最后一个走的，他离开之前迟疑的看了看乔辰，说，“乔先生，你还不回去吗？”
乔辰正看着电视，闻言，他微微一滞，回过头，淡笑着说，“反正也没什么事。”
宋师傅尴尬的笑了笑，大概也知道自己似乎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一边暗暗责怪自己多嘴，一边说了句‘再见’，然后离开了。
偌大的别墅一下子就空了下来，静得可怕。
乔辰重新将视线移向回电视，电视里的节目主持人正巧舌如簧的说着喜庆的话，逗得来上节目的嘉宾笑个不停，又说了一些话，节目接下来便是游戏环节。
乔辰安静看了很久，仿佛什么都看进去了又似乎没有。良久，他拿过遥控器想把电视关了，手指刚动，又停了下来，转而把声量开得更大了些。
原来独自一人的时候是这么安静的。
他都快忘了。
这段时间过得太顺遂了，以至于他习惯了许多年的孤独变得那么难以忍受起来。
叹息一声，乔辰到厨房倒了一杯水。
倚着柜子，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无意识的握在手里反复摩挲。盯着漆黑的屏幕看了半响，乔辰鬼使神差的打开通讯记录的页面，指尖轻触，摁下其中一串号码。
做完这一切，乔辰有些后悔，抬手就要把电话挂断。可还未等他实施行动，电话另一端的人已经接了。
“喂。”
乔辰握着手机的手一僵，挣扎了几个呼吸的来回，他将手机放到耳侧，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毫无异样，“迟深。”
“嗯。”
迟深那头听起来有些吵闹，隐约听见小孩嬉笑的声音，还有大人们侃侃而谈的说话声。
他大概是正陪着家人聊天吧，自己这通电话打得实在是不合时宜。
乔辰想了想，刚想推脱说自己打错了，就听见迟深在另一头说了句‘稍等’，电话另一端的吵闹声逐渐远去，他走到了一个较为安静的地方。
确认这里没那么吵后，迟深重新把手机贴到耳畔，清冷的嗓音里浸着不易察觉的关心，“怎么了？”
“没什么。”乔辰呐呐的说，思绪不知为何有些转不过来，他眨了眨眼，最后低着声说，“就是想和你说新年快乐。”
另一端的人似乎笑了，然后乔辰听见他说：“新年快乐。”
乔辰弯唇，踱步走到客厅的落地玻璃处站定，看着门外的簌簌落雪，声音不自觉的放轻了，“你在干嘛呢？”
闻言，迟深说，“陪家里人聊天。”说着，余光瞥了眼不远处，在大人旁边转悠闹腾的几个熊孩子，带了点嫌弃的补充，“小孩子很吵。”
乔辰差点笑出声，他忍了忍，说，“小孩子就是这样的。”
迟深不置可否，也没再说什么。顿了半响，他反问道：“那你呢？”
“嗯？”
“你在做什么？”
“我……”乔辰望着门外的落雪，徒然间生出一股恍惚感，他将指腹压在玻璃上，隔着玻璃触了触，在脑海里想象着雪落到掌心时的冰凉，若无其事的开口，“我在看电视，节目挺好笑的。”
“你的家人呢？”
电话另一头太静了，哪怕再怎么样约束，只要人多了就一定会有吵杂声，可是乔辰那里没有。
在这样代表团圆的日子里，他是一个人吗？
自己从来没问过他家里的事，对他一点也不了解。
想到这里，迟深又问，“你在哪里？”
许久，乔辰回道：“别墅。”
迟深无意识的蹙眉，“你没回去？”
乔辰迟疑着点了一下头，又蓦然想起对方看不见，半响，才说，“回去做什么。”话音一顿，乔辰抬手拉开落地玻璃门，外头的雪飘了进来，落在人的脸上冰冰凉凉的，他语气极轻的说，“反正也是一个人。”
电话的另一端又吵杂了起来，隐约能听见有人在喊迟深吃饭。
乔辰眉眼一黯，识趣的先开口，“你去吃饭吧，我挂了。”
“嗯，再见。”
“再见。”
世界重归寂静。
乔辰茕茕孑立于屋檐下，伸手接了几片皑皑白雪。雪花落到掌心不一会儿就被体温融化了，乔辰盯着自己的手，须臾，收手转身进了屋。
晚饭乔辰吃得并不多，草草用过后，他就上楼了。
乔辰照例拿了一本书到阳台坐着看，其实书已经看得差不多了，可迟深现如今不在家，他也不好厚着脸皮没经过主人的允许，就擅自到书房拿新的书来看。
想了想，乔辰捧着书重新看了一遍，打发时间。
看着看着，乔辰就困了，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再醒来是被冻醒的，乔辰坐起身，苦笑着摇了摇头，正要起身回屋。他骤然间似有所感，视线不由自主的看向楼下。
那里的空地不知何时停了一辆车，来人长身玉立，褐色的风衣在一大片的飞雪中异常醒目，他径直走向大门的步伐一顿，像被人牵引一般，不由自主的看向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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