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满满心知敷衍不过去,深吸一口气:“我爸打的。”
“为什么打你?”
李满满眼神迷茫,摇头道:“我不知道。”
为什么打他?
太多太多的理由让他动手打了,多到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
或许...
或许是因为放学晚导致他没及时吃上饭;因为不够努力学习没拿到奖学金供他挥霍;因为没洗干净衣服...
妈妈去世的第一年起,再没有人护着他,躲避如暴风骤雨般的疼痛。
刚开始会疼的大哭大喊,渐渐次数多了,他开始习惯抱头隐忍。
因为哭喊得越多,打的时间就越长。
李满满坐在床上,陆衔双腿岔开蹲在他腿边,翻卷起他的裤腿,拿着蘸了碘酒的棉棒在少年的膝盖上擦拭。
清凉的碘酒涂上微微刺痛,李满满的手指无意识蜷起,怔怔的看着陆老师头顶翘起的发旋。
“陆老师,对不起,我不应该打架,让你失望了。”
陆衔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漫不经心的回答:“那你后悔打了陈举吗?”
李满满想了想,摇摇头,话里带着还带着一丝愤怒,
“不后悔。”
陆衔冷哼一声:“既然不后悔,就不要跟我道歉,更不用和他道歉。如果你能把打同学的力气花在另一个人身上,我反而会表扬你。”
李满满:“......”
他的大腿内侧也有些擦伤,陆衔为了方便上药,握住他的一双小腿将它们分开,将裤腿再往上撩起来,都能看到少年里面的亵裤。李满满的一只脚被他握在掌心。
李满满吓了一跳,陆衔感觉到手底下细腻的皮肤瑟缩了一下,抬起头直视他小鹿似的眼睛,眼眸漆黑深邃,深不见底。
少年心跳如鼓,不敢看他的眼睛,男人的眼睛里仿佛有旋涡一样,要把自己整个人都吸走似的。
陆衔按着李满满大腿内侧淤青的皮肤,一字一句道:“这是新伤?”
顺着手指,李满满摸着昨晚用笤帚抽打的伤口,他从男人滚烫的手掌心收回腿,眸光闪烁道:“没,是我不小心摔的。”
陆衔上完药站起来,看着穿上衣服的李满满,冷声道:“你已经十五岁了,不需要我教你怎么做。家暴在任何地方都会发生。有人选择忍,有人选择报警。一切都看你自己的意愿。如果你要一直忍下去,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李满满怔怔重复道:“家暴?”
他口中的这个词显得陌生而凶狠,光是听着就让人害怕。
陆衔看了下时间,淡淡说道:“要上课了,回教室吧。”
少年对着陆衔的背影道:“谢谢老师,我回去了。”
回教室的路上,李满满怔怔的想着: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清楚自己正在遭受着什么。可他是自己的父亲,自己唯一的亲人。
终有一天他要走出这里,去看一看妈妈所说的城市是什么样子。
他只能忍着,忍到那一天来临。
陆衔下午只有一节课,上完课,他径直去了校长的办公室,简洁明了的提出让李满满和自己一起住在学校的建议。
陈得福听后,脸上露出几分诧异:“住校!为什么?”
陆衔冷淡的反问他:“校长难道不清楚?”
闻言,陈得福脸上露出几分汗意,搓手为难道:“陆老师,你可能不太了解李家的情况。李满满的妈妈前几年去世了,家里就只剩下他父亲。持家打理的女人不在,李贵那人又是个大老粗,除了平时种地赚个把钱,给他交学费,什么都不会干。你现在要李满满住校,恐怕不太现实。”
陆衔耐心的听完解释,安静几秒,道:“李满满的父亲经常打他,这件事您知道吗?”
陈得福见他挑明,知道瞒不住这个心高气傲的支教大学生,长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我知道,可是这...这也没办法啊,李贵本来就不太乐意供他上学,要不是孩子争气,有希望考上好大学,早就让他辍学回家种地了。”
“小满很聪明,既然校长您希望李家村走出一个大学生,就应该让他搬出来,有一个绝对安全的学习环境。”
陈得福讪讪道:“这么多年孩子都坚持过来了,还有一年他就可以参加中考,到镇上住校读高中。李贵是个好面子的人,只要他儿子将来出人头地,会改过自新的。”
绕来绕去,说到底还不是担心现在住校会让李贵断了小满的学业,如果真的在乎小满这个好学生,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坐视不理装没看见。
陆衔懒得跟陈得福绕圈子,他半靠在椅子上,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办公桌上无意识的敲打,简单的动作让陈得福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阵阵不安,觉得眼前的年轻人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对付。
房间里沉寂了一会儿,陆衔勾起唇角,带着凉薄的笑意,缓缓吐字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明成大学的支教公益项目里除了政府款项,这其中还包含了每年定期拨款给优秀学生当做补助金、奖学金的钱,以及当地民办教师补贴的款项。”
陈得福面色一僵,有些不自在道:“对...对,是有这么一笔钱,但是今年的助学金已经全部拨下去了,李满满拿的助学金和奖学金也是学生当中最多的。”
陆衔挑眉不置可否,轻笑道:“是嘛,但照目前看来,这钱到不了他的手上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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