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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年华_Ashitaka【完结】(81)

  印象里,那算颜金最厉色的样子,竖眉眦目吼声如雷,像个电影里的反派。其他就忘了,只知道自己伏在他棱峭的肩上咳,一刻不停,辛利的漂白粉味溢满鼻腔。

  之后就会游了,不怕了,神奇死了。

  湛超甩飞了鞋,拎着桶把他往水里拽,“来。”

  他把湛春成的两条池鱼放归水库。粼粼几道波,俩鱼沉潜不见。

  颜家遥天字一号会泼冷水:“不会给钓走吧?红烧,煮汤,清蒸。”

  “啧哎,我都给你说饿了。”湛超扔了桶开始脱裤衩,四下巡睃,确定没人,哗地扑进水,朝太阳西沉的方向游。这里算浅滩,密密环生齐小腿的苇草。他说:“我觉得这两条鱼挺灵的,都公的。我之前还跟我爷爷抬杠呢,我说,他俩处对象呢,我爷爷说我放屁,这老革命真没素质。”

  远处树影丛丛。颜家遥找了块圆石坐,点了根烟,“是你,是你能瞎想出来的事。”

  “我刚才还在琢磨,他们到水库里不会就分了吧?因为,之前只有他,他,现在可以有别的了,会不会就,就拜拜了。”

  “你问得太鸡贼了,凭什么让我回答?”颜家遥看他水里隐现的一截背,“你打架了吧?在老家。”

  “你太爱我了吧?这都看出来了。”

  “跟谁呢?”

  “我爸。”他又改仰泳,姿势舒展。真他妈是个体育健儿。

  “你打你爸?”

  “我帮我爸。”

  “啊?”

  “矿上有人闹,进我爸办公室,骂他老驴,我爸外号,其实我也喊,心里喊,但他就是头猪也是我爸呀,能让别人当我面喊老驴吗?我就说去你妈的,挑了个最瘦的蹬了一脚。”

  颜家遥噗嗤笑,手杵下巴,眼让光缭花了。

  “怂吧?我爸比我还熊呢,有个人上去推他,他呲溜就躺老板椅底下去了。靠,我心说你倒是跟他过两招儿啊。”越游越远。

  颜家遥闭着眼笑得更欢了。

  “完了他让我遇到这种事只要顾好我自己安全就行,我用他说?操/蛋。”

  “你在等他夸你吧?你心里。”

  “嗯。”

  “大人老是这样,犯贱,惹人讨厌。”

  没声了。等等看。一分钟,一分半,泡都不冒,像变鱼走了,两分钟。

  颜家遥猛地往水里冲:“湛超!!”

  那人唰啦露头,水淋淋的脸,眼珠玻璃似的晶亮,短促地匀喘:“这么怕我死?我能潜三分,我以前练过。”

  “我操/你妈!”

  不挑形状了,圆的扁的片的,小的大的奇大的,干净的脏的齁脏的,颜家遥统统拾起来往湛超身上砸。还不解气,弯腰捞了把水草抡圆了甩,啪叽挂了湛超一头。

  湛超踉跄站起,扑上前来抓他手腕,“遥遥,我错了,你亲手打我,别用道具。”

  “去死!”踢他胫骨,肘击他胸膛。

  “你其实有点恨我对不对?你心里。”他钳着他。

  背光,颜家遥看他是银红色一圈形廓,脑后溶溶散开雾样的光,五官是模糊的。他又不骂了,伸手帮他摘了水草,揩他脸上的污迹。

  湛超说:“我一点儿都不在乎。”

  ——另有件事。那天临走,天深青一片,湛超去捡漂远的鞋,硌了下脚,踩着形状奇特,以为他娘的是文物,捞出水一看,月亮露头了,是把枪。掂了掂分量,不是真的也得仿制的,总之不能是假的。其实不奇怪。八三、九六,两次严打,该死的不该的都毙了,世界干净了不少,此前持枪作案屡屡不绝,这把兴许就是谁谁的祸根,再捞捞说不定有女尸。说不害怕是假的,两人商量:报警吗?哇好烦,说不定要笔录;原路扔回去?可以。湛超抡圆大臂,打了个水漂。去找摩托的路上,颜家遥考湛超了个问题:试问,两个人一把枪一个子弹,要怎么同时殉情。

  “简单啊,这样。”湛超从背后抱他,右手比枪,食指尖抵他左心房,“磅。”

  第39章

  岑雪打扫时无意间翻到苏运平的身份证,寸照上人笑得很蠢,比所谓标准八颗牙要超过,其实政府采像理当端肃,笑成这逼/样叫不知趣。她看出生年月日,相对用力地记住,等到那天买了只蛋糕。蛋糕品质不是很好,奶油颗粒分明,配色夸艳。下午她一端出它,苏运平就笑,说我自己都记不得了。笑很快成豆浆上的一层脂衣凝住发皱了。他停住擤了声鼻子,又说岑阿姨,找一下我床底下的纸箱,里面有瓶口子窖。

  岑雪想着岑遥的口味,烧了顿好饭,炸小黄鱼、走油肉、鲤鱼煨豆腐。打算喝一点,没找到纸杯,取来两只药罐上的透明塑料盖,斟满,碰一下喝掉,祝贺他而立。岑雪听他说起他大学进了话剧社,某年期末有汇演,他演《雷雨》里的周萍。鲤鱼多小刺,岑雪低头剔了很久,越剔越花眼,根本不知道谁是周萍,突然光灭掉,她以为瞎了,抬头眨巴眨巴,看黢黑里有物件的形廓,她才反应过来是停电。打算去一楼看电闸,苏运平突然伸出只手抓住她。

  “那我不走。”岑雪说:“那我去找根蜡,行吧?”

  蜡一点上很有点乡野异闻的味道,云翠仙,花姑子,聂小倩,鲁菲菲。为什么女鬼总被写成“吸精”的货呢?从室内望向窗外,大片灰黑的PV波浪瓦棚,几截断裂垂落的老式电线,别家窗子有黄黄的灯火。风顺窗隙进来一绺,岑雪才想到暖灯也没电,不亮就不暖,就捏捏他嶙峋的手腕、小腹、腿根,问苏运平可冷。她手温温发热,苏运平说你摸的地方都好冷,发僵。岑雪停了停,掀开他被子一角,悄无声息地钻了进去。岑雪是花将垂败,忽略尖头尾部皱缩的折纹,央地些微还存有水分且馥郁。苏运平觉得自己是太轻了,很难制约住她,几乎殷切地用浑身最自由的一双手捋她全身;摸清她衣下的一些松弛跟死滞,又心生绝望。岑雪脚勾住他冰凉的那双,踩了踩。苏运平摸到她垫的卫生巾,一指抵进蕊心,涩得像擦摩气球,看她发颤,觉得心里的那点热情既耻辱又高尚既可贵又低微,瞬即耳鸣了,也突然想亲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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