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儿子？
他看看威武精神的大儿子，再看畏缩的小儿子，心里有些不敢置信。
齐淳也没想到大哥比电视新闻里看着还要英俊威武，光看那手臂，感觉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将自己和父亲一起提起来从楼上丢出去。
齐淳是个典型“窝里横”的人，在自己父亲面前能说会道，此时见了大哥，一声也不敢吭，缩在父亲身后悄悄地观察。
齐琛此时内心也十分复杂，但他表情沉稳镇定，看上去似乎并不在意。
齐智强倒是注意到一个细节，疑惑道：“怎么你回家……什么也没带？行李呢？”
齐琛当然没有行李，行李都在和纪星一起住的那间四十坪的小屋里。
纪星帮齐琛道：“过几天他还得回去，那边比赛没结束，所以没带什么行李。”
齐智强上下打量儿子，再看他旁边理所当然站着的纪星，怎么看怎么别扭。
他清了清喉咙，对纪星不客气道：“接下来就是我们的家事了，你可以出去吗？”
纪星挑了下眉，还没说话，齐琛已经牵住了纪星的手，面无表情地对齐父道：“我的家就是他的家，他就住这里。对我来说，他是家人，你们才是外人。”
齐淳立刻道：“大哥你这话就不对了，爸妈生你养你，你就是这么报答他们的？”
“报答？”齐琛睨了他一眼，牵着纪星到沙发前坐了，又去给纪星倒水喝，嘴里不屑道，“说吧，要多少？”
齐淳一哽，下意识看了眼齐智强。
他们没想到齐琛打开天窗说亮话，根本懒得绕圈子，两人一时有些尴尬。齐智强清了清嗓子，识趣地没提齐琛刚才说话有多不客气，干脆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明说吧。其他的我不管，咱们之间那些破事我也不想提，你自己说说，我和你妈生你养你，这没错吧？不是我乱说吧？”
齐琛倒了水回来，放在纪星面前，然后在纪星身边坐了，一手搭在沙发背上，冷冷地看着他。一脸“你继续说”的表情。
齐智强无端就感觉自己矮人一头，心说：我可是他老子！我有什么好怕的？要不是我，他能出生？能过上现在这样的生活？
齐智强自己安慰自己一番，又觉得底气足了，挺直了脊背道：“你弟弟马上也要结婚了，还得给他准备新房，你妈最近身体也不太好，我们老两口还得靠人养老。你虽然是长子，但也是个靠不住的，没指望你给咱们养老送终，简单点……”
齐智强伸出手比了个“五”，道：“五百万，我给你立个字据，从此互不往来。”
纪星听笑了，端着水杯哈哈笑出声来。
齐智强不满地
瞪他一眼，男人眼角下垂，看起来满脸皱巴巴的，头发花白有些秃，像头癞皮狗。
纪星饶有兴趣地打量这父子二人，只笑不说话，齐琛往前倾身，双肘撑在膝盖上，将手里的水杯转来转去，低沉地别有深意地道：“五百万？”
他仿佛将这三个字在嘴里反复咀嚼了一会儿，感受着什么似的，眼里带着冰冷和了然的失望。
纪星侧头看他一眼，伸手握住他的手，轻轻摩挲。
齐琛反握住他的手背，拍了拍，示意自己没事。
这自然又亲昵的小动作，让齐淳好奇地多看了几眼。那个看起来不可一世的纪星，说话时总让人觉得居高临下，拿鼻孔看人似的，可对着大哥姿态却十分温柔，连笑容也显得真诚了许多。
齐淳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像是嫉妒、鄙视、不解，又觉得像大哥这样的人，明明有病，却能让这么好看的人陪着他。哪怕是男人，这人也比齐淳见过的大多数人好看太多了。
齐淳有些羡慕纪星身上那种淡然从容，又高傲金贵的气质，想着若是自己生在城里长大，肯定也是这样的。他自觉自己长相不差，只可惜没有这个命，想着想着，他又看向自己的老父亲，心里充满了埋怨和愤怒，只觉得是父亲不争气，才让他也活得这么窝囊。
齐琛没有立刻拒绝齐智强的要求，只看了眼时间，道：“晚上一起吃个饭吧，其他的之后再说。”
齐智强见他没拒绝，觉得有戏，内心一喜，对着齐琛的态度也好了许多。
“行，行。你说了算。”齐智强道，“在外面比赛累了吧？去休息吧，不用管我和你弟。”
他又看了眼纪星，捏着鼻子忍了，嫌弃道：“这位纪先生……”
纪星站起来朝最里面的主卧走去，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齐智强只得将送客的话吞了回去。
距离晚饭还有几个小时，齐琛在主卧的浴室洗了澡，换了身衣服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纪星靠在他身边，不时捏捏他的肌肉，道：“你打算怎么做？”
“跟你想得一样。”
纪星笑了起来：“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你。”
齐琛转头看了他一眼，眼底的冷意散开，带着温暖：“我以为我见了他们会愤怒，会难过，但其实没有。”
时间已经将那些悲痛、愤怒以及少年人的不解裹成了厚厚的茧，埋葬在内心深处，用心灰意冷化成的灰烬，将其彻底掩埋。
他见了那二人，听了他们的说话，只觉得好笑和滑稽。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纪星揉了揉齐琛的眉心，凑上去吻了一下，嚣张道：“你的喜怒哀乐都是我的，我不准你难过，你就不能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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