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闭嘴了。
班主任:“……”
她今天算是知道了,傻子和学霸这两类极端,其实可以长在一个人身上,并且毫无违和感。
最后,她斟酌着词语,轻声道:“你天资很好,家里,也能给你提供一切条件,机会自然也比一般人多很多,现在你不懂,没关系,消耗得起,等长大了,就别再这样当儿戏浪费了。明白吗?”
钟从余点点头:“明白。”
但明白有什么用呢?
许多道理大家都明白,就算是不明白,也总归是在电视或者杂志上看到过,甚至听别人说到过,可就算是这样,能摒开杂念,往目的地直奔而去的又有几个人呢?
这条路上有太多的意外了,客观的主观的,难以预计。
知道和做到,本来就是两码事。
班主任抱着一位成年女人的心态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脑袋,软乎乎的,心道:“是个要苦命的。”
钟从余原本下意识地想躲,结果在被触碰到的那一瞬间,又些怀念上了这来自掌心的温度。
小时候,他妈妈曾经也这样摸过他。
估计是老天爷都看他不顺眼,当天晚上,钟从余身边没有哪一件事情是安宁的。
和以往没什么差别,十点钟下晚自习,钟从余又给自己额外添加了四十分钟的自习时间,等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过了。
本该是洗漱休息,临睡之前听一听英语,可偏偏顾老太在这时候找上门了。
所谓“狼来了效应”,钟从余听见她响动的第一刻,就认为这老东西又要发病折腾,甚至想装死不理人。
但拍门声几乎是一声盖过一声,整栋楼都给折腾地动山摇的,等他皱着眉头打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却是顾老太背着她的小孙女,气喘吁吁,近乎是有些哭鼻子地问道:“小伙子,你们这里有药吗?”
近乎是软弱,哀求。
许艳艳小朋友壮烈地在这大晚上地发高烧了,周围还没有任何一家诊所开着门。
顾老太年纪大了,自己都没什么力气,实在没法单独照顾生病的小女孩,她又是初来此地,人生地不熟,唯一能称得上关系的两个人,一个不在场,另一个已经摆明了“滚开我视线范围”的态度。
那一刻,她决定:“老脸可以不要了,但孙女必须救!”
这才有了敲门的事。
骂归骂,讨厌归讨厌,但钟从余还是能掌握分寸,这本就自带高原红的小女孩如今烧得跟个煤炭似的,甚至连神智都有些不清了,要是拖下去,就算是不闹出人命,非得傻了不可。
钟从余:“进来!”
说完他就开始一边给顾迟打电话,一边翻箱倒柜地找退烧药。
他记得自己在春节的时候也发过烧,那次顾迟给自己的药效果相当不错,吃下去一觉醒来还能活蹦乱跳的。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打了好几通电话顾迟都没接,钟从余也忘了那药叫什么名字。
光看说明书是不行的,那上面十种有七种都说可以用于退烧,但究竟效果好不好,小孩能不能吃,有没有什么用药禁忌,他都不敢保证。
许艳艳可能是难受得厉害,开始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挠人心的烦躁。
顾老太感觉自己的半边天都垮塌了,砸得让人喘不过气,她入定一般地站在原地,既不敢上前打扰,又觉得自己总该干点什么,汗水打湿了鬓角稀少花白的头发,掌心的汗水蹭在了衣服上,把上一辈劳动妇女们粗糙黝黑的手毫无保留的显露了出来。
“怎么办呐!找到要了没啊?”她不断地问道。
“我哪儿知道该吃什么!”钟从余被她问得心烦,用眼神狠狠地刮了这老东西一眼,“问什么问,给你孙女换衣服,出门!”
顾老太本能的瑟缩了一下,完全没了之前的那些泼辣,又冷不丁地听到了后面一句,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出门干什么?”
“废话,去医院啊!”钟从余每和她交流一次就要吐一升血,身上的校服还没来得及换下来,便转身进屋带着顾迟留下的钱,然后指挥大局:“你带好她的身份信息,我背她去医院。”
顾老太:“啊?现在啊?”
钟从余:“明早就死了。”
“好好好!”顾老太千想万想,都想不到这个不比顾迟好到哪里去的钟从余会亲自背小孙女,在大半夜里,完全靠跑步去坐出租都要十几分钟外的区医院。
“可惜不是自己的孩子。”她想,“如果是自己的,我同样会帮你厚着脸皮拼出一番基业来,但现在,艳艳才是放在首位的,凡是阻碍艳艳的,都会被她当做障碍扫除。”
后半夜下起了暴风雨,仿佛预示着还未到来的坎坷,狼狈不堪的三个人被迫在医院住了一晚,老太婆被折腾的一晚上没吃饭,现在饿得胃疼。
钟从余听不得她哼哼唧唧地咬牙声,只得又无奈起身去食堂给她买了一碗黑米粥。
顾老太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次性塑料碗,接过勺子,有些过意不去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着钟从余,头一次发现着小伙子长得太俊了,她这辈子就没见过如此俊的人。
她接下来的这一句话竟然带着歉意:“谢谢啦。”
这一宿的变革似乎就没有停下来过。
顾迟其实在电话响的第一声就听到了,他当时正好坐在宾馆的沙发上,刚洗完澡,全身都瘫着,整整一天的拍摄累得连脊椎骨都立不起来,还把脚给歪出个大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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