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牙舞爪的仲辰一秒凝固。
“先声明。”老马语气温和地说道：“我和胡主任没有任何怀疑你作弊的意思。找你之前，老师们已经复盘过你的卷子。大题步骤详细且巧妙，也没和简子星有雷同。选择题你也列了关键计算步骤在旁边，应该是提前想到要避免我们误会的意思，是吗？”
“上届叶斯混了两年，高三一上来跟我们说他是装的。”胡秀杰一边说一边深呼吸，手捂着胸口，嗓门大的可怕：“这又来一个！每届一个！！你们这些孩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
“解释一下吧，辰哥。”简子星转过身，视线扫过熟悉的耳钉，又定格在对面那对黑眸上，“把事情说清楚，不然，就一直在这别走。”
“那个。”仲辰清了下嗓子，“这个事情说起来很复杂，但主要原因就一个，就是一个堕落而帅气的少年有幸遇到了xi……老马，对，主要是老马。”
正捧着他数学卷子欣赏的老马茫然抬头。
“我其实一直都还……挺……挺天才的，大家平时应该也能看得出来。”仲辰老老实实说。
“平时看不出来。”简子星冷漠摇头，“平时看着你写作业只会觉得你是个傻子。”
仲辰喉结动了动，咽一口吐沫继续说，“我其实一直学得挺明白，之前……跟家里闹了点矛盾，不大愿意好好考。这学期遇到了x……老马，一直鼓励我，陪我进步，让我心里非常愧疚。我想开了，得对自己负责，明年考个好成绩。”
老马深深地看他一眼，又看向简子星，半晌后叹气，“老师信了你。”
“一直学习好？”胡秀杰仍旧怀疑人生，“我们向D市学校了解过情况，你上高中以来就没……”
“就没听过课，没学过习，没及格过。”仲辰接上，撇了撇嘴，“胡老师，你摸摸自己的良心，高中就这点儿东西，也没必要天天死死盯着黑板玩命刷题才能学明白吧？”
胡秀杰皱眉看着他，欲言又止。
仲辰解释烦了，唉一声，总结道：“虽然我上课睡觉淘宝画画看同桌，但我也会偶尔听听的。”
“你听过我课？”
“听过啊。”仲辰停顿下，不动声色往远离简子星的方向挪了半步，“前两天讲的那道小球运动的题，星星摁着我头让我听……你们看啊，我本来就聪明，还被迫一直夯实基础，能考不好吗？”
“呵。”简子星忽然冷笑。
整个办公室一片死寂，原本要继续发飙的胡秀杰把要说的话吞了回去，三人一起看向简子星。
“呵呵。”简子星垂下头笑得肩膀抖了起来，头顶一撮头发顺着发旋的方向炸开，在干燥的空气中飘来飘去，仿佛下一秒就能噼里啪啦降下闪电。
“子星。”老马稍作犹豫，“这件事无论如何是好事，仲辰有实力，总比一直两百多分晃悠强，你也不要跟好朋友生气。”
“我不生气。”简子星干净利索地回答，随手挽起袖子，露出少年充满骨感又线条紧实的小臂。
仲辰盯着他的胳膊，忽然想起他单手夹着一百二十斤重的小蟹，顿时觉得自己面部神经开始抽搐。
简子星扭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勾勾唇角，把散落在桌上的各种卷子按照语数外理综的顺序排列好，再盖上那张成绩单。
“简子星”和“仲辰”并列得明目张胆，一道阳光透过百叶窗帘缝隙刚好照射在两个名字上，将名单上其他人都对比得黯然失色。
简子星吁了一口气，“我们要回去上自习了。”
“赶紧去。”老马说，“立刻回教室啊，别乱跑。”
“嗯。”简子星一手揣进裤兜，另一手抓起那张成绩单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停顿下，不耐烦地回过头，“辰哥。”
“来了来了。”仲辰喉结微动，立刻拔脚跟着往外走。
晚自习还远没下课，整条走廊空无一人，寂静得有些空落落。
简子星走过防火楼道，仲辰自动自觉在后面替他推开了门，于是他无比自然地拐了进去。
嗵一声，防火门在身后砸入门框，狭窄昏暗的楼梯间只有他们两人。
简子星抓着成绩单往仲辰身上一拍，咬牙道：“解释。我要听认真的解释。”
“认真解释什么啊。”仲辰小声说着接过成绩单，把被弄皱的两人名字那里小心翼翼展平，又叠了两下才揣进裤兜，“就是我办公室里说的那样啊。”
简子星微微眯起眼看着他。
仲辰叹气，“我老实招了，数学理综我基本上就是这个水平，英语一百三到一百四波动吧，语文比较悬，跑题一百来分，不跑题有望上一百三，但跑题的可能性略大，百分之五十七……”
“我没要听你说这些。”简子星胳膊一横，胳膊肘怼在他胸口，一字一字道：“除了这些，对这次考试你就没什么想说的了？”
仲辰长叹一声，又忍不住打哈欠，“题太简单。”
“题太简单？”简子星一胳膊肘怼在他胸口，又横回去，咄咄逼人，“你他妈的再给我说一次。”
两人离得太近，仲辰耳朵上有一道随着动作折射的光点，他下意识地就被吸引了视线。
自己戴在耳朵上时不知道，原来它是那样倔强地闪着。
就和某个明明生父是英雄，却偏打架混圈，明明能骄傲地步入顶级学府，却偏要落寞地把自己一辈子泞在淤泥里的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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